“公堂上拿證據,這可是律法裡規定的,若是大人不看證據就随意下定論,那可是失職,輕則罰俸,重則丢官。”
話雖這麼說,可如今世道混亂,也沒幾個人按律法走。
唐铮不滿這個大放厥詞的愣頭青,剛想把雲初丢出去,就聽見雲初作揖,擡眼看向自己,一字一句都是威脅:“如今裴大人還在春江縣,大人不敢如此的。”
唐铮頓時出了身冷汗。
是啊,裴衍還在這裡,雖說他也不是清正剛直的好官,但他向來令人捉摸不透,萬一要追責呢?
後果不堪設想。
“對,這位後生說得對,陳富,莫要廢話,快将身契拿來。”唐铮擦了額頭的汗,說道。
“是,大人。”陳富也沒了方才的嚣張,“不過身契還在家中,大人能否等等草民去取。”
唐铮不自覺地看向雲初,雲初點點頭,他才松口氣:“行,去取吧。”
陳富走之前,瞧向雲初,臉色如蛇蠍。
他大可現在找到老鸨,趕緊買了琉璃的身契,這臭小子等着被打闆子吧。
“大人,草民渴了,能否讨碗水喝?”雲初說着,露出了掩在袖子下的镯子。
唐铮一眼就認出來了,這是為了讓那便宜女兒的身份顯得更加真實些,自家夫人送給她的傳家镯子。
再看,眼前的這臭小子竟與那便宜女兒有幾分像。
唐铮氣得牙癢癢,這臭丫頭,還威脅起自己了:“好,本大人帶你去讨水喝。”
後院書房。
唐铮将官帽摘在一邊,額頭上滿是汗珠,他面目猙獰,指着雲初罵道:“你到底想幹什麼?”
雲初從袖子裡拿出琉璃的身契,道:“将琉璃的身契改為良民,要快。”
“這東西你是哪裡來的?”唐铮冷笑道,“偷的還是搶的?”
“與大人無關,大人隻需要按照我說的做。”
唐铮正在氣頭上:“我們之間的交易隻與夭夭有關,我沒義務幫你弄這身契。”
“可大人卻有義務好好辦案。”雲初說道,“因為懶惰,大人手底下不知冤情多少。大人也不必與我說改身契是違反律法,我想您也不差這一件兩件的,對吧?”
雲初轉着黑釉茶杯,說道:“這黑釉,沒個五十兩下不來,大人,您收了多少昧良心的銀子,也不必我多說了。”
唐铮看向雲初,眼神變得有些畏懼:“你到底是誰?”
這個小丫頭明明隻是青樓的一個洗碗女啊。
雲初托着下巴,朝唐铮笑道:“我大概,是天上來的。”
她将茶一飲而盡:“多謝大人款待,望大人好好辦案。”
*
陳富帶來了身契,卻被告知身契是假的。
唐铮告知陳富琉璃是良籍,念在陳富不知實情,打了五大闆便放了。
雲初給了琉璃一個包袱,說道:“這裡面有些銀兩。此後,你自由了,琉璃姑娘,為你自己活一次吧。”
琉璃怔住,她真的恢複良籍了。
“公子,我不知該如何報答你。”琉璃的眼淚灑在包袱上,浸濕了一大片,她道,“要是公子不嫌棄,琉璃願為奴為婢報答公子。”
“說什麼傻話。”雲初替琉璃擦了眼淚,說道,“好不容易得的良家身份,不可就這麼糟踐了,琉璃,你也是人,理應活得堂堂正正,不該自輕自賤,你不比别人少什麼。”
頓了頓,琉璃說道:“其實,我本來的名字是苔花,李苔花。”
“好,我知道了。”雲初道,“那你以後想做點什麼?”
李苔花道:“我想,先去祭拜我娘,然後守在她旁邊。我之前總讓我娘操心,以後我就想待在她旁邊”
雲初:“那我便在此祝願苔花姑娘年年歲歲,平安康順。”
*
“你大費周章,結果隻救了苔花一個。”
“其他人呢,那些被流浪漢折磨,被丈夫婆家折磨的呢,你管的過來嗎?”
"雲初,你就是個廢物!"
雲初從床上翻了下來,直接摔醒了,她大口地喘着氣,方才的噩夢在腦海中揮之不去。
她看着自己的雙手,如今的她失去了權勢,總共就十根手指,是如何也救不了所有人的。
她該怎麼辦?
眼前閃過無數女子慘叫的模樣,她慌忙地去尋茶水,卻發現水沒了,正要出門去接口水喝時,忽然聽見房頂一道哧笑:“大半夜的,這是要去私會情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