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猜!”陳闵擺擺手,說道,“不管你是什麼人,趕緊走,莫要打擾我的清淨。”
“先生,從前你恨不得天天把我揪在面前耳提命面,如今怎得還要趕我走?”
雲初坐起來,一笑,眼眸生輝,亮得透徹。
陳闵湊上前,仔細瞧了瞧,卻又認不出來:“難道你是我的哪個學生?”
雲初站起來,收起笑,鄭重道:“學生雲初,拜見先生。”
幼時,她跟着陳闵學習過一段時間,是以陳闵也算是她的老師。
陳闵頓時如被雷劈了一般,直往後退,直至倒在搖椅上,眼前的少年與記憶中的少女重疊在一起,他不可思議道:“雲初?”
雲初半蹲在陳闵面前,笑道:“是我。”
“你不是……死了嗎?”
除了裴衍一行人,陳闵是雲初見的第一個熟人,心裡不禁泛起酸澀:“興許是上天又給了我一次機會,讓我重新活過來了。”
陳闵:“興許是今日睡晚了,如今是在夢鄉裡嗎?”
雲初揪着陳闵的胡子,打趣道:“老師想起來了嗎?”
陳闵拍了下雲初的手,說道:“沒大沒小,松手。”
“老師,真的是我。”
陳闵才如夢初醒,說道:“丫頭,你受苦了。”
雲初:“老師,您也受苦了。”
“我一個老頭子,怎樣都行。”陳闵道,“再說了裴衍那小子将我照顧的很好,常常派人送衣物吃喝,我每日睜眼就是看書,逗逗小孫兒,日子别提有多快活了。對了,你見過裴衍了嗎?”
“見過了。”雲初道,“我今日就是為了裴衍的事來的。老師,您覺得裴衍他……可信嗎?”
陳闵慢慢反應過來,想起雲初生前便與裴衍斷交了,解釋道:“他這小子,是個好人,雲丫頭,我活了大半輩子,才發覺,要看一個人,不能用眼睛看,要用心看。”
“可我看不明白。”雲初半笑道,“若我能看明白,就不會被沈元策害死了。”
陳闵愣了一瞬,問道:“你是怎麼死的?”
雲初故作輕松道:“被雲家和沈元策聯手毒死的。”
陳闵心裡的這口氣怎麼也咽不下,生生地咳出來,雲初給陳闵順着氣,道:“已經過去了,如今我有事要做,可能需要找裴衍合作,老師,您給我一句準話,裴衍可不可信?”
陳闵當初甯折不彎差點被滿門抄斬,他的為人還是可信的。
陳闵立馬道:“可信,我知道,你看不上甚至厭惡他做的一些事,可他有他的苦衷,那不是他的本意。”
雲初沉默了一下,道:“什麼苦衷,能讓他不惜去做一個奸臣,成為沈元策的走狗?”
“裴家滿門的命。”裴家滿門清正剛烈之士,陳闵說時,免不得心裡泛苦,“當初裴衍去他國為質,回來卻發現裴家滿門被滅,就連那還未及笄的裴家嫡女都被折磨而死。”
“折磨……而死?”雲初道,“她不是失足落水了嗎?”
陳闵道:“當初先帝看上了她,便安排了這樣的由頭,實際上偷偷将她養在莊子裡,隻是那孩子性子剛烈,直接将自己吊死了。”
先帝強要裴家女裴暄時,裴家剛被滿門抄斬,先帝不好娶個罪臣之女,便做了這等事。
雲初見過裴暄,那是一個溫柔娴靜,可憐可愛的姑娘。
“那你和他坦白你的身份了嗎?”陳闵問道。
“算了,沒必要。”雲初回過神,緩緩開口道,“若是裴衍問起來……”
陳闵立刻懂了雲初的意思,雖然他不想看着裴衍失魂落魄,但這畢竟是雲初自己的事,他選擇尊重:“我今日睡了,什麼也不知道。”
“多謝。”
雲初朝屋内看一眼,笑道:“師母做的雲片糕很好吃,雲初很懷念,下次再來時,雲初定會親手做上一些雲片糕給您和師母嘗嘗。”
“快算了吧。”陳闵道,“你那手藝,我與你師母消受不起,你先走吧。”
“好。”雲初說道,“來日再見。”
雲初知道裴衍比較敏銳,便打算走窗,誰料剛一推開窗戶,一道清瘦卻挺拔的背影立在她面前。
夏日的風悶熱,打在雲初脖頸處,卻忽然涼飕飕的。
雲初坐在窗戶處,也沒進去,問道:“你做什麼?”
像是過了三生三世,裴衍才開口說道:“賞月。”
“在我房間裡賞月?”
“嗯。”裴衍看向雲初,道,“這裡的月亮很好看。”
雲初也不知裴衍的意圖,但她是有正事的:“正好,我與你說,那些炸藥是沈元策的,他要瞿縣死,生人祭天,我們得想個對策,不能讓百姓死在自己人手裡。”
“如今我是這麼打算的,過幾日長公主來時,我們拿那些炸藥埋伏她,再留下幾個破綻,讓她覺得是沈元策要伏擊她,讓他們二人去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