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難熬的一夜,統戰中心裡燈火通明,不論是安德烈還是左晟,都沒有休息。
戴因博士去看鬥篷人了,而途遊在休息室簡單咪了一覺,醒來時,天邊正微微透出光亮。
是新的一天了。
途遊走出休息室,入眼是統戰中心裡來來往往急促奔走的身影。安德烈正在跟人交代什麼,一夜未睡,他并不見一絲疲态,站姿筆挺從容,與昨日一般無二。
看到途遊,他溫和地招手示意。
昨天發生的一切,對于在場所有人來說,都是很難以消化的。然而經過一夜之後,一切又似乎回歸了正軌,就如同鬥篷人那舉起的屠刀從來不曾存在過一樣。
吃早餐時,安德烈來到途遊的旁邊,“下一個我要參與的會議,在八點鐘,真好,我擁有了一個半小時的自由時間。”
安德烈依舊是一身考究的西裝,刀叉拿在手中,舉手投足間帶出一種模仿不來的優雅。
途遊卻很掃興,他問:“北部燈塔,現在是什麼情況?”
“北部燈塔的情況很慘烈,但已經穩住了,目前是北部現存的最大燈塔N14在組織善後,亡羊補牢,為時不晚。”安德烈說。
“這次重創,相當于給燈塔系統的防線撕開了一條大口子,直接将香土暴露在外了,不過香土的北部防線已築建好了,毗鄰的東西部燈塔也已嚴陣以待。”安德烈一邊切着盤子裡的煎蛋,一邊說,“隻要我們能守住香土,那些被撕開的傷口,就總能慢慢長好。”
燈塔系統的傷口能長好,但那些死去的人,卻再也回不來了。
途遊想起自己蘇醒之初,便是在北部燈塔區,當時一念之間的決定,沒有選擇繼續往北去投奔英靈殿燈塔,還是聽了海諾伊的話。
安德烈繼續說道:“據我們目前的觀察,魍雖然發生了進化,但智力程度仍然有限,以人類的智商,其實還是很好分辨的。北部燈塔的災難,并不是由于魍進化出了很極緻的形态,而僅僅是因為我們措手不及而已。”
這可能是幾天以來,途遊第一次聽到好的消息。
“而且,香土的軍事實力本就強悍,這次又有海拉親自領軍回援,所以香土現在,并不脆弱。”
“海拉是?”
“哦,那是伊甸園的守塔人。”
伊甸園途遊是知道的,南部燈塔之首,S01号伊甸園燈塔。
處于自由時間的安德烈格外的放松,他掏出一隻懷表,打開給途遊看。
入眼是一張有年頭的合影,一個笑容溫婉的婦人,擁着三個看起來尚未成年的孩子。安德烈指的其中最為年長的那一個男孩兒,對途遊說:“這是我兒子,安逍,正駐紮在香土的北部防線上,現在23歲,已經是上校了。”
安德烈的語氣中,透露出作為老父親的自豪意味。途遊還是頭一次聽到這位位高權重的香土特派員提及私人話題,一時間有些不知道如何接話。
好在安德烈并不是個害怕冷場的人,他收起懷表,對途遊說,“他一直跟在海拉麾下,有海拉帶着他們守在香土上,我并不太擔心,”他目光微沉,又補充道:“隻要人魚沒有動作。”
這句話之後,是良久的靜默無語。朝陽穿透落地窗,在二人面前徐徐展開,延伸,擴張,瞬息萬變。
途遊開口:“有什麼我能做的事情嗎?”
“确實有。”安德烈說。
他看了看懷表,“不過還沒有到我的工作時間,我們可以晚點再聊嗎?”
自由的時間轉瞬即逝。
會議室裡,大屏幕上接通了香土的香格裡拉城,安德烈昨天半夜已向聯合政府發出了緊急情況通報,現在則是将各類事項重新進行彙總梳理。
“雖然一夜之間噩耗頻出,但冷靜下來想,這也許并不是一件壞事。”安德烈說,“如果,海底真的藏着一個科技遠在我們之上,又來者不善的文明,我們一直蒙在鼓裡,才最危險。”
大總統聽完事件的始末,說道:“以當前我們手裡的信息,下結論還為時過早,但不論如何,我們要做好最壞的打算——準備迎接來自高級文明的戰争。”大總統思路清晰、口氣平穩。
“另外,為了能夠度過眼下的難關,以及盡可能争取戰争的勝算——我是說如果真的開戰的話,對海妖号的調查,要繼續,但要做得更隐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