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科勒的陽光和煦,剛好博涅天得閑說來看看他,帶他去研究所樓下院子走走。
光是坐上輪椅就吃了不少苦頭,感知到腳踝劇痛的那一瞬間差點沒跪下去。
但是他撐住了,可能是不願在同僚面前丢臉,硬生生忍着這幾乎等同于骨碎的疼痛自己坐到了輪椅上。盡管額頭上布滿了細密的冷汗,但面對博涅夫帶着探尋和關切的眼神他還是輕輕說了聲沒事。
他們兩個之間的關系并不适合暴露弱點,盡管他現在的狀況看起來已經全是弱點了。但是在他要往輪椅上坐時博涅夫沒有主動提出幫忙,而隻是笑着扶着輪椅看他自己下床,試探的意味就很明顯了
他們的關系在戰場上可以親密無間,相互扶持,下了戰場後,可以是同僚,是校友,也可能是合作夥伴,但絕對說不上是朋友<
更何況,就算在戰場上也算不上毫無算計。
于淵的輪椅當然是電動的,但博涅夫想推着自己往日的校友走一段,于淵也由他去了,總歸不會蠢到在這做些什
麼,無非是想給他一-些受人掣肘的壓力罷了。
“博涅夫,”于淵在感知到陽光時眯了眯眼,“你們西線部隊恢複的還好嗎”
其實算是很直接的敲打,提醒博涅夫他那天的小心思不是沒人知道。
聽到這博涅夫的笑容不由得一僵,從上至下開始重新審視起于淵來。
的确很虛弱,不管從臉色還是從可以看到的報告,不出意外他一輩子也無法擺脫病痛和輪椅,但是絕不是可以輕視的“對手”。“差不多,西線的折損遠比不上你們東線。”博涅夫推着他緩行,答案說不上滴水不漏,卻也不甘示弱。1然後兩人就陷入了沉默,走了好一會,博涅夫先開了口。
“你打算什麼時候喚醒A001?
于淵默了默,壓下去一陣咳嗽,反向他揚起了個笑“快了吧,至少得等我再好些,不然可教不了他.....反正沒事,先去看看他怎麼樣?”
博涅夫沒說話算是默認了,作為聯盟高層之-他當然知道那個實驗在哪,但真的要進去,還是得有蕭浔的首肯。
博涅夫推看他往研究所造星樓,也就是科技樓去,于淵則用光屏給蕭浔打電話知會一聲。
但電話隔了一段時間才被接起,于淵挑了挑眉,
“在忙?”
“說。”
“我們去看看A001。”
“們?”
“還有博涅夫。”
“……哪位?”
好吧,意料之中。“西線的五星上校。”
蕭浔眨了眨眼,努力搜尋起一些印象,大概就是在那份計劃協議書簽了字的人之一,再無其他。
除了于淵之外,他和軍部實在不怎麼打交道,一般這種事會是萊納德來幹,他隻負責搞好他的科研第一線就好了。
“嗯,過來吧。”
走在路上可能因為氣氛實在太悶于淵也暫時因為身體不适而沒有什麼牽引話題的興緻,博涅夫竟然開始拉着他追憶往昔了。
“上将,你還記得之前我們在軍校的時候嗎?”
于淵微皺了皺眉沒說話,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怎麼,要打感情牌?
“那時候你處處壓我一頭,畢業了也是,連阿喀琉斯都隻和你完成了配型,人民還老把你像神一樣捧起來……其實我一直挺不爽的,”博涅夫自顧自地說,說到這沒忍住自嘲地笑了一聲,“但現在我突然覺得沒什麼,說到底,你也隻是個普通人而已”
于淵聽了仍是一臉淡漠,哦,不是感情牌,在玩心理戰呢。
反正他是沒什麼感覺的,但一直不回應反倒顯得他真被刺痛了一樣,他不是善人,沒打算讓博涅夫暗爽。
“我本來就是個普通人,”于淵往後靠了一靠,微仰着頭,可以看見這位斯拉夫人的下颚,“他們捧我是因為他們需要,也隻有我能捧。”
看到他猛然繃緊的下颚肌肉,感受到有一瞬停滞的輪椅,于淵淺笑着重新坐直了身子。
博涅夫确實很不爽,握着輪椅推手的手緊得爆出青筋,于淵當然知道。
但那又怎麼樣,光天化日,還在蕭浔的地界,他現在有點爽了。
稍稍刺激一下不懷好意的人實在是件讓人身心舒暢的事,他現在覺得都沒那麼想咳嗽了。
等終于進到了實驗室内部,于淵才又開了口
“你也别太在意,反正我現在這個樣子,”頓了頓,勾了勾嘴角“但是A001應該會接上我的位置……在培養他這幾年,辛苦你代勞了”
博涅夫雖說有點不爽,好吧,是非常不爽,但是想到了什麼還是沒有動怒。
他不信于淵不會因為殘廢一點悲傷都沒有,更何況,還會有個克隆人來頂上他。他的臉,他的位置,他的榮譽,甚至他的名字。
想想都覺得挺膈應人的,當初他隻想了想就同意了這個計劃幾乎是所有人都沒想過的事。
聯盟對他和營養艙裡那個有着一樣基因的東西這麼純粹的利用,于淵不會看不出來。他也不信他不失望,隻要再激一激他就好了。
于淵的臉部信息早早被錄入了門禁,為了方便他随時過來。
蕭浔剛好錄好數據,擡頭就看見于淵一臉淡然地被推來,那位推着他的博什麼夫臉色卻不太好。
至于發生了什麼,管他屁事。
“蕭博......”
“别亂碰,其餘随意。”這話是對那個博什麼夫說的,“我帶你去看A001”這話就是對于淵說的了。
博涅夫的手伸到半道,話和動作都被打斷了,反應過來時蕭浔已經推着于淵走了。
但是他很清楚絕密實驗室的安保系統,更何況他也不會蠢到在這動手,最後也隻是尴尬地收回了手,暗罵了一句髒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