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了這般久嗎。”

“她倒是着急。”顧愈初估摸着時間，從酉時到現在夠好些個來回了。容回難見，多花些時間也正常，他沒再追問，扭頭說起了顧錦月。

許青怡隻能無聲地笑笑。

這事她是應和也好，反駁也罷，都不對，不如臉上照常挂着笑。

聽他這一說也好，自上次遇見他到現在，她依舊安然無恙，說明顧愈初對她沒有懷疑。

許青怡松了口氣，肩膀也跟着松了兩分，又聽顧愈初問：“上次見你，忘了問，你叫什麼？”

“回世子爺，奴婢青怡。”

顧愈初臉上笑意更盛，“跟紅袖一個屋的罷。”

顧府的奴仆多是些賤口出生，名字起的也随便，入了府後便由上頭統一排了名字。别的姑娘多是十二三歲進來的，她來得晚，不過剛好紅袖同屋的綠蕪意外過世，她便被安排和紅袖一個屋。當時前總管問了一嘴她本名叫什麼，恰恰她名裡有個青，便照本名字來叫了。

十歲前在家中她叫顧蘭笙，等顧夫人一鬧後，她便叫許蘭笙了。至于許青怡這個名字是她少時在外頭跟着許蓉随意取的，後來在外邊便一直用着這個名字。

“這名字和你正搭。”說着顧愈初半靠在廊柱邊上，又問，“你在錦月院裡是做什麼的？”

“除了清掃外，都是按小姐吩咐辦事。”

“我方才到她院裡，瞧着幹淨得很，錦月今夜在鎮國公府過夜，不如你去替我清掃清掃硯堂居。”

硯堂居是顧愈初的院子。

早有聽聞裡頭花團錦簇，通房和丫鬟們個個别樣獨特。顧夫人因為這件事沒少罵顧愈初，特意提讓他納兩個良家妾，誰知他竟不肯。周杞真說得不錯，這樣的人就是喜歡刺激，有了名分的那便無趣了。

許青怡聽着這話，又是沒忍住打了個冷顫，旋即心跳也慢了下來。

顧錦月是顧啟和顧夫人的掌上明珠，有什麼肮髒事定不會讓她知曉。若是能在顧愈初身邊，會不會更好搜集證據？

被自己的荒唐的想法吓到，許青怡不由得再打了個寒戰。

她正要說話，周杞真急忙從正堂跑過來，一臉嚴肅，“世子，老爺讓您快步到正堂去。”

瞧着周杞真氣喘籲籲，額間流汗的模樣，顧愈初斂起笑意，這是顧杞半個心腹，頂是有要事。他扭頭快步往正堂趕去。

眼見着顧愈初的背景慢慢遠去直到消失，周杞真一個腦瓜子賞給許青怡，厲聲道：“早跟你說了千萬别招惹他。”

剛想感謝周杞真相救，在一道敲擊骨頭的響聲傳來後，腦殼也跟着痛起來。許青怡捂着腦門，心底冤得不行。

“我招惹誰也不會招惹他！我今天還沒醉呢。”許青怡低聲半怒半冤，“咱們的情誼散了，周總管你對我沒有信任。”

“嗯，知道就好，不然怎麼死的都不知道。”自從楊周特意跟他交代在府上千萬護好許青怡，他便一點也不敢懈怠。方才在暗處甫一望見許青怡撞上顧愈初，心下似腳踩了一般，趕忙跑過來。

許青怡究竟怎麼識得容回這種程度的人，改日趁喝酒之際，他定要向她問出來。隻是，許青怡酒量太好，便是三個他也扛不住。

周杞真這般想着，全然不知許青怡心底已然有了别的算盤。

她單手摸着下巴，腳尖有一下沒一下地踢着石子。

周杞真隻當她是聽進去了，又高了高聲，“好好伺候大小姐，别想其他的，等大小姐嫁入王府，定然有你的甜頭。”

踢石頭子的腳頓了頓，許青怡憶起在顧愈初那裡荒謬的想法，心底有了别的打算。

顧錦月不能嫁給容回，任何一個顧家女都不能。

說來也可笑，顧、程兩家一家下毒害他，一家又想把女兒嫁過去，明眼看都矛盾，這背後有什麼算盤誰又知道。

她不想要顧家擴勢，亦不想容回為人所害。

——

人定時分，容回在穆府洗了好些遍手，穆良朝都看不下去了。

“你這是潔癖又犯了？”

來時洗了三遍，中途印了熱茶又是一遍，這準備走了又洗上一遍，他這日日清掃擦拭，同髒毫不沾邊，怎麼救惹得容大人不停淨手了。

容回沒說什麼，淡淡“嗯”了聲。

直到他聞着洗過的手上仍舊留着一股淡淡的茶香氣，這才滿意。

穆良朝嘴角一抽，趕着人走了。

在西廂同穆良朝侍衛喝茶的楊周見容回出來，急忙跟上，“殿下回椒院麼？”

“回王府。”

容回撇撇手，他已連續幾日宿在椒院，是該回王府表示一下，省得被他母親一頓黑臉問候。

念着一日也不曾休息過，甫一進院子容回便喚值夜的小厮燒上熱水。

子正一刻，處理完手頭事務，他起身去了淨室。

熱氣騰霧，水色氤氲，整個淨室都彌漫着朦胧的氣息。

容回雙手一張靠在浴盆裡，許是近來太過勞累，很快便進入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