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響起小厮的聲響,打斷了容回的思緒。
楊周開了門,小厮抵着一張帖子過來,“顧家送了張帖子過來。”
小厮出去後,容回随意拆開看了兩眼。
果然是五日後春花宴的帖子。
楊周好奇地望前湊了湊。
這一舉動被容回望入眼裡,“顧家邀請我參加他家辦的春花宴。”
這事早在前兩日京中便有了議論,楊周憨厚的笑笑,“看來殿下是最後收到帖子的,早在前日,穆世子同陸大人都已回帖了。”
不過,穆世子怕是去不成。
“……所以殿下去麼?”
出乎楊周所料,容回道:“回帖罷。”
容回頓了頓。
又道:“另外,許青怡想去上香,便去。”
——
夜色深沉,春雨停歇,一輪明月翻出濃雲,唯獨京兆府尚被層層陰黑的烏雲籠罩。
顧啟的屬下以刑部有案子需到京兆府獄審問有關犯人為由,進了地牢。
進牢門前特意吩咐不允人跟着,在盤問完有關犯人後,扭頭挨個尋找昨夜下獄的那人。
終于在角落發現那人,他低聲問:“昨夜什麼情況?”
“并未在椒院附近發現周杞真人影,許是看差眼了。”牢中穿着囚衣的人站起來,神色憂愁。
“不過……”犯人頓了頓,緩緩道,“椒院中有個女人。”
“什麼?”
來人一愣,懷疑自己聽錯了。
“我沒看清她的模樣,但可以肯定——是個身姿婀娜的女人。”
在他摔下淨室時,那女人還在浴池中半張臉被紗帳擋住,等他趕上去劈暈那個侍女後,已然穿上衣物,奔跑時發絲糊在臉上,幾乎隻留了背影給他。
光從背影看,也知絕非一般女子。
“大人若還想辦事,就盡快罷。”
半晌,來人終于客氣地笑了笑,“我即刻回去禀報。你的窈娘大人也會幫你贖出。”
說罷,走出了地牢。
京兆府頭頂的夜色一片澄澈,月色撕破烏雲鋪撒而下。
——
翌日,日頭方從東邊連綿的宴雲山升起,陽光将椒院大半個院子覆住。
為了不被認出來,許青怡上了層厚重的脂粉後又戴上白色的面紗,收拾好包袱後時刻準備出發。
待楊周在她門前說罷馬車已然停在大門前,她即刻推門出來,笑着同楊周連道了幾聲多謝。
“容回不好說話,楊周你幫了我大忙,我會記你一輩子的。”
路過楊周時,許青怡感謝地朝他點頭。
對上許青怡真誠的笑容,楊周傻愣地笑笑。
要不是知道許青怡這是在謝他,楊周都快以為這話是在罵他。
“許姑娘不必客氣,而且殿下其實很好說話。”
想到一回許青怡要面臨的事,楊周心虛地摸了摸鼻梁骨。
“好了,我馬上走了。”說着許青怡已經單手伸着懶腰離開,語氣中歡快躍然而出,“沒想到容回那人居然能讓我自己出去。”
容回這段時日難道不是怕她得緊,生怕她一人又幹出什麼大事來。
還說着等她傷養好後就送她到無人認識她的興州去。
望着等候在門前的馬車,讓她覺得有點不真實。
她這就出來了?
這麼簡單就出來了?
面紗後的嘴角揚了揚,許青怡拎着包袱,三下五除二上了馬車。
掀開門簾的那一瞬,她愣在當場。
容回端坐在車内,玉冠橫笄,身着玄色暗紋繡紫鶴的長袍,見簾子被人倏忽掀開,面色不改,淡然擡起眼皮朝她看來,一派矜貴無雙。
這馬車簡陋,不是尋常富貴人家所用,況且門前隻有這一輛馬車,她自然不會覺得自己上錯車了。
隻是,現在看來,難道她的車在偏門?
她摸了摸腦袋,“上錯車了,表哥莫介意。”
就在她要将身子推出去之時,容回喊住她,“沒走錯,就是這兒。”
“啊?”
許青怡甚至覺得自己幻聽了,“表哥,我要到樊林寺去,我們不順路罷?”
容回拍了拍他對面的位置,再次朝她看來。
“樊林寺祈福求願雖好,但不及靈雲寺靈驗,我們一同前去。”
靈雲寺在陳州城郊,距宴州百裡路,此時去也要夜裡才能到了。
“好。”沒經思考的,許青怡鬼使神差地答應了,甚至沒問緣由。
馬車緩緩驅動,許青怡坐在容回面前,她低着頭捏着自己的手指,方才的一切都好似一場夢。
直到出了城門,掀開窗簾望見山下一片綠意,她才覺得好像确實是這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