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怎麼了?”許青怡問。
肩上一片滾燙,夾雜着嘶啞的喘息聲,濕潤的氣息一下下鋪撒在她脖頸處。
容回挺拔的身子恰好半倒在她右肩處,一時難受,她将他推回楊周身上。
“别——”
楊周碰到燙手的山芋般猛然将容回擺到門後的軟榻上,他手足無措,說話也支支吾吾,雙手瞎比劃着。
許青怡眉頭一蹙,“你隻管說清楚便好。”
“春花宴過後,賓客皆在顧府用晚膳,我在隔壁等着……”楊周捂着腦袋,解釋道,“約莫開席半個時辰後,殿下從顧府後院出來,直叫我帶着他來尋你。”
眉頭緊皺,許青怡心裡霎時有了頭緒。
她面色一頓,又聽楊周道:“殿下約莫……是中藥了。”
自容回入官場伊始,楊周亦是一直跟在他身邊,雖說殿下不近風月,但他作為下屬自然替他拒過不少事務。京中本就是官宦貴族密集之處,朝中官員也好,世家之人也好,尋歡作樂者甚衆,常常有用藥助興或或算計人之事,他也是親眼見過。
聽罷,許青怡眸子險些往天上翻去。
天有絕人之路。
她這才來春闌第一夜,此處隻備了衣物,哪來的藥物?
何況,她的藥箱早被容回拿走。不知何處去了。
深吸一大口氣,許青怡扭頭朝容回走去,吩咐楊周,“你先在此處等着。”
她得确認容回中的是何種春藥。
若他中的是何少之又少的奇特春藥,那她也是束手無策。
“水——”
微弱嘶啞的聲響在榻上響起。
許青怡走近,倒了杯涼水,一手掐住他的下巴,一手将水灌入他豔紅的嘴中。
容回的聲音暫時消停。
他單手擋在額頭,扯了條毯子遮住半身,額頭邊上的手攥成拳頭,小臂上青筋暴起。嘴唇散發着嬌豔的紅色,微微張開,略有些急促地喘息,一下一下薄汗早已打濕領口同頭上發絲。
大抵是太過燥熱,容回猛然扯開衣襟,白中透着粉嫩的胸膛刹那間暴露在空氣中。胸前不斷起伏,那道過去留下的刀疤落入許青怡眼底,她一瞬間失神。
她救他那次留下的。
那道傷口當時久久不愈。她的醫館中沒有男人,在他昏迷的日子裡,日日都是她給上藥。今日一看,不同的是那時不曾有非分之想。
“咳咳。”許青怡喉間微緊,有些口渴。
想着不能耽誤事情,她湊近了兩分,拿點容回的手,掌心抵在他額頭。
感受到額上略帶薄繭的觸感,熟悉的含笑香氣逼近,容回握住許青怡的手腕,不想讓她靠近,“離……離我遠些。”
許青怡撇開他毫無力氣的手,“我在救你。”
莫要将她當成什麼壞人。
終于在摸過脈搏後,她微微松了口氣。
是春山濃。除了顧家為湊成一段“好事”出此下策,她想不出别的可能。
許青怡扯着嘴角。春山濃這種春藥,照理說應該永遠留在許家的地庫才對,可惜當年族中長輩對于這種秘藥毀之可惜的态度,才叫它留存下來。
傳聞是她一個癡迷于創造各種藥物的姑奶奶所創,奇特之處在于中藥之人難以分清現實與夢境,中藥後會産生幻覺,覺得眼前人是自己心儀之人。哪怕藥解後清醒過來,也隻覺得是情難自控,任喜歡與否,事也已發生,後悔無用。
“楊周!”許青怡合上紗帳,朝門外大喊,“你們是何時從顧府出來的?”
楊周不敢耽擱,急忙回複:“戌正二刻。”
清冷的月色打在許青怡臉上,她面色少時蒼白兩分。
現下已然過了亥時二刻,藥力還未到達頂峰,但時間也不多了。中春山濃後,務必在一個時辰内服用解藥或與女子交合,否則便會全身受損,前兩個月無恙,之後各處傷痛便接踵而至,最後半年内爆體而亡。
不知為何,許青怡竟然笑了笑。程顧兩家可真會做事,要是成了,容回定會負責,也就自然而然成了他們的女婿;要是不成,官場上就少了一個清正廉潔的好官,他們兩家更上一層樓。
回頭深深望上一眼,簾幕無重數,可許青怡彷佛還是看見容回雙手握成拳隐忍的模樣。
她不想他死。
不想他成為顧家的女婿。
更不想讓顧家春風得意一輩子。
顧不得太多,她快步上前掀開簾子,她使出最大的勁狠狠掐着容回手臂上的皮肉,直到他疼到有些許清醒。
“我的藥箱在哪?”
容回喃喃呓語,許青怡沒聽清,她又挑了塊脖子上的嫩肉掐他,氣急,“容回,你要是想活命就快點說!”
話落,她大聲喚楊周來一旁聽着。
像是終于清醒一點,容回被脖頸上的疼痛刺得眉頭皺起,“在……府中,府中……”
斷斷續續,也沒給個具體方位,許青怡這輩子難得有扇他兩巴掌的沖動。
她氣惱,一團火仿佛要沖出腦袋,終于聽見容回說出下半句——
“書房的……密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