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着你來,還有一個原因。”她扭過頭,望向容回,“我曾經做過一個夢。”
容回依舊閉着眸子,情緒不辨,“什麼夢?”
許青怡目視前方,片刻後斂下眼皮,“夢見你在二十有三的那一年在外為人所害,毒中肺腑,無人可救。”
不足兩年,殒命。
古井無波的臉色終于有了變化,許青怡扭頭看他,隻見容回眼皮顫了顫。
他問:“……然後呢?”
許青怡狀似無愁地開口:“陛下病重,奸臣當道。”
這個夢她從未同任何人說過,隻當是自己恐慌過度,見他被程家顧家算計,害怕他出事,害怕大仇不得報。
這樣的夢他做過三次,都是同他重逢以來所夢,隻是夢裡除了容回的面容,她瞧不見任何人的模樣。
許青從不信這些,隻是今朝到安州去,心底還是有些害怕。
容回放在一側的手收了收,緩緩睜開眸子,上次夢中的場景湧入腦中,他心髒一沉。
他亦不信夢。
隻是……走一步看一步罷。
見容回沒有說話,許青怡“撲哧”一聲笑出來,寬慰地在他面前笑笑,“好了,不過夢境都是反的。”
這人一向穩重,但也别她吓壞了。
容回一擡眼,就見她眉眼彎彎,眸中閃着一如既往的微光朝着他笑。微風自林間吹過,窗簾一角被揚起來,日頭光照穿過竹間縫隙斜照在兩人面前。視線在微光中交彙,容回呼吸不由慢下來,極力控制住胸腔的起伏。
夢也不全是反的。
看他睜着眼一動不動,許青怡以為他還在深思憂慮,頭往前湊了幾分,剛伸出一隻手要在他眼前晃晃,就被他猛地抓住手腕!
手腕被人拉住,她眉頭一皺。
又怎麼回事?
許青怡還未來得及問,容回臉往一邊錯來,緊盯着她的眼睛,鄭重其事般提醒:“自重些,别亂來。”
原來是還想着昨日的事呢。
以為她又想強吻他?
她目光緩緩移向手腕處,瞥了眼,接着擡頭看向那人,“表哥抓着我手一直不放開,我是否也該讓你尊重尊重我?”
她懶得解釋了,一直在解釋,怪累。
容回桃花目一擡,喉間一噎,沉默地松開手。許青怡嘴角扯了扯,又要将他的手拉回去,這回容回卻飛也似地推開她,緊着往一側挪動。
眼看着自己被推開,許青怡卻滿意地笑了笑,揚着眉看這良家夫男,”這不是力氣挺大的。”還能推不開她?
話落,容回吐出一口氣,片刻後臉都快變成豬肝色,絕然扭頭掀了簾子透氣。
從前也沒發現她這般伶牙俐齒,他深吸着氣,自知說不過她,也自認理虧。他利落地道歉,“對不起。”
許青怡詫異地挑眉,懷疑自己聽錯了。
連着眨了幾下眼,确認自己沒聽錯後,她擺了擺手,“罷了,我有前科,你懷疑我不軌也正常。”
……
馬車一路行着,約莫過了一個半時辰,楊周帶着一隊人追了上來。
車上一行人也下來找了間飯館稍作休憩。
楊周甫一見到容回順滑地就跪了下去,“大人!許姑娘迷暈了屬下,屬下找不到她了……”
他哭喪着臉,一幅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樣。
話傳到車内,許青怡就差跳起來了。她三兩步下了車走到容回身邊,直道:“我不是給你留了信?”
啊?
楊周哭臉霎時頓住。
你留了麼?
許青怡看着他,少時閉了眼,須臾睜開眼深深吐了一口氣,“留了的,不過跟都跟上來了,就當我欠你個人情,我分幾瓶好藥給你。”
見她拍着胸脯,容回淡淡掃過她的臉。
用飯時,楊周第三十次偷瞄容回,終于按捺不住困惑,戰戰兢兢地問:“大人,嘴怎麼了?”
許青怡看熱鬧不嫌事多,捧着碗粥偷看容回的神情。
他嘴上的傷口已經結痂了,隻是她咬的時候惱怒沒注意力道,所以那傷口有些大,還正在嘴角的位置。
紫紅紫紅的一塊,想讓人不注意都難。
楊周不愧是楊周,什麼都敢問。
果然,那容大人不鹹不淡地瞥了眼他,“沒吃飽?”還有空問閑事。
楊周老實收回目光,低頭扒起飯來。
早知道就不問了。
不過這麼明顯一個血痂總不能是磕出來的罷。
這般想着,又瞥了眼許青怡。許青怡将他的視線瞪了回去。
上了車,她從懷裡掏出瓶藥膏遞了過去。
容回不解地接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