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發那的家長說:“你心疼你的學生,我心疼我的孩子。”
“不同意處罰,那賠錢呗。”燙着大波浪的女人說:“這樣好解決。”
陌桑冷笑,“賠多少?”
“醫藥費,精神損失費,一萬塊是要的,我也不多要你的,就一萬。”
“她故意的。”
尋月梅把往前走了兩步的李崔拽了回去,側身的動作,遮住眼神中的銳利:“陌桑剛剛說他沒家長,就都知道他是個孤兒,拿不出那麼多錢。”
李崔說:“我幫他給。”
田瑾畝瞪他:“有你什麼事?看熱鬧就行了,别去湊熱鬧。”
江寒從後面伸手戳尋月梅,認真地眨眼,“我能幫他給。”
“不用你。”尋月梅把江寒戳他的那隻手壓下去,“有人會解決的。”
“誰?”
尋月梅轉頭看他,“你說的,天平會朝着擁有多的那一方傾斜。”
“天平已經傾斜了。”
朝着大波□□人那邊,挺明顯,陌桑被堵着,秦柔看似占了上風,其實處于下風。
“天平會随着兩邊籌碼的大小而升降,正常情況下,籌碼過大的那方,是處于下方的。換個角度,天平是傾斜了,可陌桑和秦柔一直處于上方。”
江寒歪頭:“天平,下方勝。”
尋月梅笑着:“不一定,天平和天平之間是不一樣的,每個人看天平的理解也不一樣。我就覺得,應該上方赢。”
江寒沉默了,“上方沒有籌碼。”
“那又如何?就算上方沒有籌碼,也可以傾斜,有些天平,是不依靠籌碼的。”
尋月梅靠近江寒,擡手指了個方向,“比如說,這個天平。”
江寒順着手指的方向看過去,那是站在陌桑和女家長中間的黎江。
“陌桑沒做錯,他動手了,但是是出于自保和防衛。”
黎江把站得靠前的秦柔往後拉,擡手擋住靠過來的女家長:“就算你們不相信秦柔,當時食堂還有很多學生,我可以叫過來,他們都是人證。”
“自保?可他身上沒有傷口,我孩子身上倒是挺多。我不認可這個解釋。”
“那您是需要人證。”
尋月梅轉頭去看江寒。
少年淺色的瞳孔亮着光,緊盯着黎主任的方向,聲音有些抖,“這個天平,很好。”剩下半句江寒沒說出口,又咽了回去。
這個天平,很好,立得正,站得直,真的有不依靠籌碼的天平,真好,可惜他沒有遇見過。
眼看着又争論起來,聲音很大,蓋住敲門聲。
江寒收回緊盯着黎江的視線,“他很難赢。”
“他會赢的。”尋月梅給出肯定地回答。
辦公桌那邊還在争吵,一班的那幾個孩子被拎過來拎過去的指傷口,就咬着非得陌桑賠錢,打死不松口。
敲門聲再次響起。
門是徐柒開的,進來的是時雨青。
“你看。”
尋月梅擡手拍江寒僵硬的肩,挑眉,冷了很久的那張臉,露出個笑。
“陌桑的籌碼來了。”
時雨青穿着一身正裝,金絲眼鏡蓋住眼底情緒,進門先道了個歉,“來晚了。”
随後往陌桑面前一站,朝着女家長伸出手,“你好,我是陌桑的監護人。”
女家長甩頭,裝作沒看見似的:“别說沒有用的了,賠錢。”
“事情我都了解,”時雨青收回停在半空中的手:“陌桑做得并沒錯,賠錢這事,我們不認。”
他這話說得幹脆,女家長皺着張臉,右手還拉着自家孩子的衣領,“你看看我孩子身上的傷,就算是正當防衛,也不該打這麼狠吧。”
“狠嗎?”時雨青靠近兩步,想靠近去瞧瞧傷口,男生往後退,又被家長拽回來。
“這就破了點皮。”
“右手這塊都紫了,你告訴我這叫破了點皮,”女家長跺腳,氣不打一處來:“黎主任,我在學校捐了不止一點錢,孩子在學校被欺負,這事今天必須給我解決。”
李崔背着頭翻白眼:“翻來覆去就是捐錢,我倒是好奇,到底是捐了多少錢?這麼橫。”
尋月梅說:“高二現在那棟新的宿舍樓,用她捐的錢蓋的。”
辦公桌旁邊女家長叉着腰,拉着黎江讓他給個說法,另外一位家長在邊上添油加醋。
這種場面,大多數都這樣,有人往上沖鋒,另一個人就悠然地躲在身後,動動嘴皮子就能享受得來的利益。
尋月梅的校服衣角被江寒拽在手心,輕拽兩下,他就回過頭,“别擔心,時老師能解決。”
江寒問:“現在該怎麼解決?”
“簡單,”尋月梅視線掃過時雨青,眼簾微顫:“那位家長借着捐錢這件事擺譜,把這事壓過去就行。”
“怎麼壓?”
這個問題尋月梅沒回答,示意江寒别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