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崔擡手打他,“你還好意思說,抄出來的成績,我都替你丢臉。”
洪金波倒是覺得無所謂:“一個摸底考而已,證明不了什麼,我期末又不抄。”
尋月梅淡定地坐着,腳尖時不時點着地闆,椅子翹起,看着江寒被一群人包圍,表情呆呆的,手裡拿着半個菜包,唇角處還殘留了一小片菜葉子。
哄鬧、淩亂,被包圍着,記憶聯想撲面而來,你一句我一句的誇獎傳到耳裡,都變成了謾罵。
菜包掉落在地,一陣惡心感突發而來,江寒猛咳兩聲,撥開人群就往教室外跑。
李崔伸手抓人,沒抓住,眼看着江寒從後門跑出班。
“這是怎麼了?”
他沒想通,想轉身問尋月梅,回頭,最後一排座位上已經沒人了,擺在桌面上的英語書翻開被風吹着翻頁。
廁所隔間裡,江寒吐得昏天暗地,嘴巴裡滿是苦味,腦袋像針刺一般地疼。
尋月梅站在門口,冷着一張臉,吓退了好幾個要上廁所的男生,裡頭動靜漸小,傳來水聲,他晃了下腳,沒進去。
今天氣溫上了30度,炎熱盛夏,水龍頭的水卻冰得很。
江寒雙手扣着洗手台,深呼吸,身體不自覺抖動,他努力壓制着,低頭盯着地下的影子,一個人耀眼,影子都與旁人不同。
尋月梅側着身子,人沒進門,影子卻進了。
“尋月梅。”
“我在。”
“書包隔間拉鍊裡,黑色編織袋,麻煩幫我拿來。”
“好。”
去而複返不到一分鐘,江寒隻聽見兩聲敲門,“我挂在門把手上,你來拿。”
藥物剩餘不多,江寒雙手抖動,好幾粒都從手心滑落,落入洗手池。
門被人從裡頭推了一下,尋月梅讓開身子。
江寒臉色蒼白,劉海碎發被水打濕,還在滴水,痕迹順着下颌線滑到下巴,又滴上校服。
尋月梅從口袋裡掏出紙巾遞過去,江寒擦拭額頭的動作胡亂,明顯地敷衍。
狀态不對,尋月梅看得出來,江寒自己也知道。
可他擅長隐藏,隻不過回頭去廁所丢了張紙巾,再出來時,嘴唇有了點血色,和平時沒什麼差别。
尋月梅垂頭,視線掃過,在江寒下嘴唇邊上看到了牙印。
兩人并肩往教室走,鈴聲還沒響,走廊亂竄的人很多。
尋月梅走在靠外的位置,步伐不動聲色地快江寒半步,亂竄的學生來不及沖到他面前,就早早轉彎。
“菜包不好吃?”
身邊的人回答得很慢,先是嗯了一聲,随後說:“味道怪怪的。”
“嗯。”尋月梅看似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那以後不買了。”
江寒垂下頭,指尖摩擦着虎口處的向日葵,“行。”
李崔就逮在後門,遠遠地看見人就迎上去:“怎麼回事?”
江寒露出個笑:“沒事,那菜包味道怪怪的,有些反胃。”
進班了,李崔還賴在江寒邊上想說點什麼,之前湊熱鬧的洪金波也靠過來。
尋月梅從後門往座位上走,剛坐下就伸腳,朝着斜前方的椅子一腳踹上去,沒收力。
椅子發出拖拽聲響,田瑾畝被迫停筆,回頭看了尋月梅一眼,擡頭:“馬上打鈴了,都回座位,下節物理課,課代表上去把電腦打開。”
湊熱鬧的洪金波走了,李崔也回了位置,江寒回了椅子,惡心還沒壓下去,趴在桌面上休息。
團成團的小紙條砸在課桌,李崔正對着尋月梅擠眉弄眼。
書裡的插畫正畫到關鍵時候,尋月梅被迫停筆,打開紙條。
李崔:剛剛到底咋回事?
尋月梅:不知道,你少試探。
紙團被扔回去,尋月梅拿着柔繪筆在指尖轉圈,江寒被他的動作吸引,擡頭看過來。
尋月梅的手長得修長,骨節分明,轉筆時指尖順着骨節擺動,手裡那個柔繪筆是黑的。
黑白交織,很賞心悅目。
尋月梅對上江寒視線,“好看?”
“好看。”
“想學?”
“嗯。”
想教的沒得逞,想學的隻來得及握住筆,胡呂婷敲講台的動作很重,“尋月梅,上課時間幹嗎呢?在底下開會?還有江寒,你們倆聊什麼秘密,說出來給大家聽聽。”
全體目光向我看齊。
全班40多個人的視線,統一轉頭。
這節物理課在講剛發下來的試卷,尋月梅擡頭看了眼黑闆,張口就來:“投影看不清,我找江寒同學借試卷看。”
“找他借?你的呢?”
“落宿舍了。”
胡呂婷沒說話,丢掉了手裡的半截粉筆,從講台上下來。
尋月梅這時才注意到,江寒擺在桌面上的不是試卷,是物理書。
那本書攤開擺放,書下面壓着本練習冊。
課本很快就被下來的胡呂婷拿起來,露出寫了半節課的練習題。
“好啊,物理課寫化學題。”
物理書被拍在桌面,“江寒,拿着你的練習題,後面罰站去。”
尋月梅看着江寒站起身子,手裡還握着他的那支黑色柔繪筆,拿着練習冊就往後走。
“尋月梅,你也給我去罰站。”
尋月梅起身,路過李崔邊上,抽出他的試卷,還順手拿走桌上的紅筆,頭也不回地往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