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江寒順着尋月梅手指的方向望過去。
江寒對圈子裡的事迹不好奇,也并不了解。這位年少成名的尋家主,他隻是在尋老爺子的介紹下,勉強認識了個大概。
但此時見到本人,卻有些對不上号。
“他看上去……似乎與你年紀相仿。”
尋月梅挑眉道:“确實,雖然過了40,但平時運動量格外達标,那張臉也絲毫不見老。”
遠遠地,有位老總帶着手下上前打招呼,尋孜陽稍微點頭示意,說了句什麼,邊上的人很快就散了。
江寒回憶起圈中傳聞。
尋孜陽是個出了名的不好相處的主,小事憑心情,大事靠本事,不太講究你來我往的人際社交,當面給老前輩下臉的事沒少幹。
但這位不太好相處的主,在商業圈裡如魚得水,在藝術界有頗高地位。
當時江老爺子提起這個人,給出的形容是“君子如水,水過留痕”,怎麼樣說都是一位雷厲風行的主。
但此時站在甜品桌邊上的尋孜陽,側着身子,躲着人群中的注視微微皺眉,視線從上往下地掃視甜品塔,開起來有些苦惱,拿起了個小蛋糕。
側臉線條被暖黃色的燈光勾勒得有些柔和,完全看不出傳聞中不好相處,脾氣不好,說一不二的模樣。
“咔嗒!”
有人從房間裡頭拉開陽台門,随後是一聲打火機轟響。
腳剛踏進陽台半步,瞧清兩個人影後頓住了步,吐出的煙散在風裡。
“尋少。”
明明是兩個人,卻隻打了一聲招呼。
尋月梅單手握着欄杆,眉眼平靜,淡淡地擡眸:“這裡似乎是有兩個人。”
來人頓了兩秒,咳一聲,開始道歉:“抱歉抱歉,江少,這邊燈光不明顯,剛剛都沒認出來。”
沉默蔓延,道歉的年輕男人站在玻璃門邊有些尴尬。
尋月梅看了一眼江寒,擡手讓人出去。
年輕男人走得飛快,留下風中還未散去的煙味。
尋月梅語氣輕緩:“他們一直這樣不把你當回事?”
江寒倒顯得格外淡然,眼底沒什麼情緒,視線依然停留在後院,聽見問話也隻是輕嗯了一聲:“不用太在意這些禮貌性的問題,我并不在乎。”
“除了我已經去世的父母之外,我對江家僅有的情緒和包容,都放在了老爺子身上。老爺子健在,多餘的江以桉不敢做得太明顯,也就隻有在背後使點小絆子,讓圈裡年紀相仿的同輩把我排外。”
江寒說着,話中沒什麼情緒,說到最後時笑了一聲:“他覺得這樣會對我有些影響,隻可惜啊,我并不在乎,也不想在乎。”
“其實挺好。”
尋月梅的視線落在江寒側臉,等對方側過身子,對上那雙發光的眼睛。
“沒有在乎才不會失望,不會失望就不會傷心,别被浮在表面上的情感絆住腳步,也樂得清靜。”
後院的聚會未散,二樓的小陽台有些格外熱鬧。
不知道那離開的年輕男人傳出了些什麼言論,一時間有許多拉開陽台門與尋月梅打招呼的小輩。
來打個招呼沒太大所謂,主要是這幫小輩抽煙喝酒樣樣來,拉開門時酒味透着煙味,風都吹不散。
手指輕敲欄杆的動作沒停,尋月梅已有些不耐。
剛打完招呼的年輕人站在角落抽煙,其中一個拿着打火機在手中把玩,咔嚓聲響久久未停。
猩紅火苗在灰暗的陽台角落格外顯眼,邊上傳來一聲輕咳,尋月梅停下敲欄杆的手,語氣也不像剛開始時平緩。
“我不知道,原來這個小陽台是拿來給你們抽煙的。”
火苗滅了,打火機蓋蓋上,年輕人察覺到尋月梅話語中的不耐,在見好就收和迎風直上的選項搖擺。
想起五分鐘前父親發來的信息,決定再試上一把。
“尋少,很抱歉打擾到……江叔叔專門叮囑不允許在房裡抽煙,我也不好意思去後院,前院也有幾位長輩,所以就隻好在這湊合一下。”
一段話說完,尋月梅也沒有表示,看過來的視線中滿是冷冽。
年輕人吸了口冷氣:“您放心,馬上就走。”
“咳!咳咳!”
江寒咳了幾聲。
月色被樹枝遮擋,透不進來,不知道誰拉上了客廳的紗簾,裡頭燈光散出來隻是透着些柔,尋月梅要仔細分辨才能看出邊上人的情緒 。
尋月梅擡手壓着江寒的肩,輕拍兩下,轉頭皺眉放出警告:“現在就離開,不要挑戰我的耐心。”
年輕人也知道再待下去不好收場,飛快地應一聲滅了煙。
尋月梅回過身子,捏着江寒的肩膀彎腰詢問:“是不是被煙嗆着了?”
江寒擺了下手,轉身繼續咳。
尋月梅擡手輕拍江寒的背,準備彎腰再次詢問的時候,聽見玻璃門卡扣清響,随着兩聲打火機碰撞,他十分明顯地察覺江寒整個身子似乎呆住了。
随後是一陣猛烈的咳嗽,江寒捏着欄杆的那隻手青筋暴起。
空氣中沒散完的似有似無的煙味,蕩在鼻尖,江寒隻感覺一陣反胃,扶着欄杆開始幹嘔。
尋月梅皺眉,拉開玻璃門,打開了陽台的燈。
燈光下,江寒嘴唇蒼白,整個臉因為動作和反胃明顯通紅。
尋月梅擡手扶住人,着急詢問:“怎麼了?”
江寒猛地兩下幹嘔,轉頭硬咳兩聲,緊握欄杆的那隻手松了松,身子順着欄杆滑下,半跪在地闆上。
額角的虛汗順着臉部線條滑到脖頸,他壓下強烈的不适,聲音沙啞。
“犯病了。”
尋月梅順着江寒的身子蹲下,隻模糊地聽到了三個字。
江寒擡起顫抖的手抓住尋月梅,帶着血絲的雙眼看過來:“帶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