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路向上,江堯才知道,原來這一場震動對山上影響竟然遠遠超過自己的想象。
雖然大部分雪泥混着山石都受重力影響堆積在山下,但是越往上,地震造成的損傷卻越發觸目驚心。
成片成片的樹林被摧毀,大量樹幹倒伏在地面,枯枝敗葉堵塞了行路,泥沙因震動下滑,露出了裸露的地表硬岩,大大小小的雪泥堆積更是數不勝數,讓人僅僅隻是站在災後的地面上,就從DNA裡對大自然的偉力感到一陣心驚肉跳。
江堯記憶中幾條進山的小路要麼徹底被淹沒,要麼隻剩下一個斷層的缺口,然而自然界此消彼長,山體移動震蕩崩裂後,又冒出了新的路線。
他倆不敢走太遠,便一腳深一腳淺地踩着雪盡量靠近來路走,可惜四周到處都是倒塌的林木、堆積的泥沙雪層、讓他們不得不攀着小心繞開。
一路上看得越多,江堯便越慶幸他們家房子砌的好位置,不是首當其沖,大量的山體泥沙僅僅擦肩而過,堵住了出路而已。
“村裡才修的水泥路竟然裂成了這樣......”
聽到江珏的驚呼,他順着聲音的方向看去。
隻見原本灰色的硬面路誇張地崩開了幾條大口,其中許多細細碎碎縫隙從中延伸,再往前,在強烈震動帶來的擠壓下,大片大片的路面向上支突,就像被人從地心狠狠打穿,支離破碎,到處都是崩裂、飛濺的水泥塊,看上去十分慘烈。
“這路到時候要大修,估計年後會封一段時間。” 他的聲音悶悶地從圍巾裡傳來。
“這能用嗎?”
在這些障礙裡勉強穿行了一會,江珏幹脆蹲在地上,撿那些被沖下來的枯枝幹。
“能,下雪不是下雨,柴是幹的。” 江堯撿起一根碾了碾,答道。
“正好,那我就在這撿,懶得走了。”
說着她放下把五寶從背簍裡提溜出來,放在路上讓它自由地着撒歡,一邊嚴肅教育道:
“不準去遠的地方,不準喊了不應,知道嗎?”
後者也不知道聽懂了沒,反正一個勁沖着她搖頭晃腦,圓鈍的嘴筒子沖他咧開哈着氣。
“嗯,先能撿多少是多少吧。”
江堯把背繩取下,也蹲下拾起柴火,短的扔背簍裡,長的就并在一起放一邊紮捆好。
“搞快搞快,鬼知道還會不會地震,到時候咱們跑都沒地方跑。”
“你個烏鴉嘴。”
他拍了江珏一下,被嘻嘻哈哈地回了一拳。
“開個玩笑,這麼嚴肅幹嘛,還繃着個臉。”
“快撿吧你。”
江珏從小在寄宿學校呆久了,這種體驗對她而言還算新奇,這時候沿着路撿着枯枝,她還心情很好地哼着歌。
然而江堯轉過臉,眉頭卻不自覺地皺了起來。
還會地震麼?
這個答案顯然沒人能知道。
但是不知為什麼,他的心裡卻總是有一種莫名的直覺。
這次青蒙山的地震跟平常的不一樣。
雖說此想法根本毫無根據和邏輯,但是不知怎麼就像一道影子似的,從雪崩起,這種古怪念頭就時不時冒出來幹擾他。
不過無論事态怎麼發展将來或者說還會不會有别的更多的怪事發生,他眼下都沒有一點頭緒和優勢,隻能先過好自己的日子,等村道通了後,再村裡商量一下。
正當他想着入神,就聽見一陣輕微的動靜。
窸窸窣窣的。
江堯本能後背一緊,轉過頭和江玦交換了個眼神,以氣聲悄悄道:
“你聽到了沒有?”
隻見後者也同樣緊張起來,點了點頭。
那就不是錯覺了。
江堯小心翼翼環視一周,果然注意到江玦前面大約二十米處的一個倒塌泥沙堆又傳來一些輕輕的聲響,接着那堆沙石上的積雪不知道被什麼東西頂了頂,紛紛揚揚落到了地上。
他頓時脊背一涼。
怎麼忘了?
這回地震影響的還有山裡的野物,要是他們的動靜召來了什麼猛獸……
他示意江玦過來,繼而自己緩緩蹲下身,悄悄握緊腰後挂着的柴刀,一步一步悄無聲息逼近那堆積物。
恰在此時,那土堆後藏着的東西也動了!
“嗖——!”
一瞬間,江堯眼尖地注意到那東西灰色的皮毛和短小的尾巴。
哦,原來是隻兔子......
而就在他松了口氣,正要轉身招呼江珏時,餘光卻瞥見一道黃色身影突然也如子彈般沖了出去!
“五寶!回來!”
江堯猛然擡頭,就見着小黃狗循着那野兔的身影,本能地沖上去追趕,四條腿狂奔,一邊發出“嗚嗷”的叫聲,才幾秒鐘,就已經跑得看不見了。
“這蠢狗!”
江珏氣得口不擇言,在原地跺了幾腳,又急又擔心,跟江堯對視一眼,兩人拔腿追了上去。
“五寶,回來!五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