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了。”
如果他沒有估摸錯,明天早上那雪線就會徹底把山下的區域全部吞沒,到時候除了青蒙山和湖邊一點點的區域,不會任何給他們存活的區域。
想到那雪線附近的狀況,他就心有餘悸一陣後怕。
自己就隻能依靠青蒙山這一地利,努力地弄到能活多久是多久的吃食和熱源。
别的,隻能看天意了。
雪下的實在太大,在地裡站不了多久頭上眼睛上都落滿了雪花,但是耽誤越久大棚越難搭,趁着還有些光,一口幹完火辣辣的姜茶,他拉着肖屏繼續弄防雪大棚。
最後花了好幾個小時,輪到江珏站在一邊給他們邊打手電邊打下手,弄到了半夜才大棚才勉強成型。
骨架釘進了地裡用磚頭壓穩,透明的篷布蓋上保證光照,腰酸背痛地弄完後還沒有休息的計劃,他們三個還得把棚裡的積雪層都清除幹淨。
原本縮在房屋裡取暖的猞猁突然溜了出來,耳朵動鑽進這拔地而起的透明小屋裡溜達,擡起腦袋左看右看,仿佛在好奇為什麼這處地方沒有雪。
江堯回廚房舀了些熱水灑進田裡給那些凍土解解凍,就眼見着它在田地裡亂踩,便一把抓住它的後頸皮拎了起來:
“等會爪子髒死了還非要上炕。”
沒想到這一下竟然差點沒拎動。
江堯把水桶放到一邊,直接把它從腋下抱了起來,掂了掂。
嚯!
真是不抱不知道,沒想到當初腦袋還沒他巴掌大的猞猁幼崽,竟然在不知不覺中壯了好大一圈,連孱弱的四肢都開始往結實那方向長。
他毫不客氣地摸上背脊,果然肉多了一層,毛也厚了不少。
江堯一邊撸着它一邊覺得迷惑,自己也沒給它吃什麼好東西,那時的狼屍已經喂幹淨了,最近這幾天實在顧不上找别的野物,都是給它吃剩飯泡開水,偶爾加點肉丸算是蛋白質。
怎麼這小東西吸收這麼好呢?
莫非真的有豬的基因?
他無知無覺地摸着,手卻十分誠實地享受這厚實的肉墩墩手感,猞猁被他指頭梳了半天毛,也舒服地不行,嘴巴谄媚地舔了舔,即刻就要在他的懷裡扭動翻身打滾起來,沒想到江堯頓時醒悟,立馬把它放到屋裡的地上,道:
“去去去,别來搗亂,咱們都忙着呢。”
猞猁正上頭,一雙眼睛還眯着,耳朵都伏到了背上,俨然沒想到眼前此人是個摸完就跑的無情之之徒,頓時覺得備受欺騙,抓着它的褲腿就是一頓撒潑,又抓又嚎。
它那尖銳的破鑼嗓子一嚎,瘸了條腿躺在窩裡的五寶也湊起了熱鬧,跟着“汪汪嗚嗚嗚”制造噪音。
一狗一貓此起彼伏,簡直煩不勝煩。
肖屏一個外來人啥也不好說,隻能偷偷捂着耳朵忍氣吞聲地幹活,江珏卻忍無可忍,也堵着耳朵大喊:
“啊啊啊啊啊!再吵我要揍你們了啊啊啊啊啊!!”
江堯一句話沒說,飛快地鏟完棚裡的積雪,澆完熱水,把院門一關,就雷厲風行抓起了猞猁拎到狗窩面前,一頭一巴掌。
江老太見五寶被揍還試圖攔着:“你打它做什麼,又不懂事的。”
小黃狗最近腿腳不方便,每天躺在窩裡飯來張口,也肥潤不少,這會受賞一巴掌倒是不疼,卻把它那個瞎湊熱鬧的勁吓沒了,黑豆眼睛觑着江堯,老老實實地不吭聲了。
反而猞猁自打能某一天被默認能上炕後,倒是越發恃寵而驕,顯然忘記了之前受的苦,被拎着還用爪子扒拉江堯,一邊掙紮一邊嗷嗷的,腿在他身上亂踢。
江堯把它打橫過來抱緊,借着屋子裡的燭光扯下一塊幹棉布給它擦擦爪子,正要拿出手段好好教訓一頓,視線卻突然落到它的側身上。
這個毛的花紋怎麼越看越眼熟?
他心裡一驚,頓時把猞猁翻過來,仔細檢查它的背部,猞猁伏趴在他的大腿上,對他的動作變得輕柔謹慎起來也有些疑惑,連嚎的聲音都小了,一對大眼珠茫然地眨了眨,轉頭要去看他搞什麼鬼。
沒想到猞猁腦袋才動一下就被人一把按下,鼻頭撞進了幹燥的掌心裡,猞猁本能地用舌頭卷了卷,弄得人手心也是濕漉漉的。
“别動!”
江堯無暇顧及它這些調皮搗蛋,神情嚴肅地借着燭光細細看着它柔軟多毛的棕黃斑背脊。
那彎曲接連,勾轉成型的似豹花紋随着猞猁的呼吸猶如水般流動,若是不仔細看反而會注意不到。
可他卻很清楚。
那是一個圖形,一個自打這山中異樣開始後便反複出現在他眼前的圖形。
似花似蟲,有頭有尾。
正是那陵墓頂上的圖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