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燒多了毒都去幹淨了,你也可以多燒燒試試......”
江珏蓋好被子,看了眼江堯睡得還算平穩,就擰了一個給他半夜的換毛巾的鬧鐘放在頭前面,做完便打了個哈欠,閉上眼睛。
“嗐,我就不指望了,得去接骨頭才行。”
肖屏對自己身高略發憂愁的感慨随即蓋上被子。
“你們年輕人健康快樂就是最好的嘛,沒必要長多麼多麼高是不,隻要健康都是漂漂亮亮的。”
黑暗中,江老太寬慰的聲音傳來,肖屏咧了下嘴,道“嗯呢,阿婆你說得對。”
屋外風雪愈大,炕燒得熱熱的,或許是這樣的環境給人的安全感實在太強,又或是經曆了一天的驚魂精神過于緊繃,一松下來疲勞就席卷而來。
很快,連閑話都沒說幾句,衆人就進入了夢鄉。
江堯腳下壓着兩個灌開水的熱水袋,手上還抱着一個,睡在炕上臉紅紅的,眼睫垂下來,偶爾顫動一下,并不安穩。
不知何時,猞猁悄默聲地跳上了床,這回沒有壓在他身上,而是在炕上走了半天,最後擠在江堯和肖屏的縫隙間趴了下來,将腦袋輕輕搭在他的肚子上,眼珠子黑溜溜地盯着他的下巴,耳朵時不時動一下。
夜越發深,屋外風雪呼嘯,趴着的猞猁也漸漸地進入夢鄉,毛毛的腦袋不知不覺拱到了江堯的懷裡。
“它……死了…不是…”
江堯不知怎麼又做起了噩夢,大貓聽見他的動靜醒了過來,擡起頭就看見無法克制的痛苦臉色和持續的夢呓。
毛發厚實的腦袋蹭過因發燒而燙得驚人的皮膚,又把腦袋貼着他的臉呼噜呼噜,它試圖用自己的方式去安慰眼前的人,然而他依舊是緊緊皺着眉頭,極為不安的模樣。
猞猁不知道原因,蹲在他腦袋邊,歪着腦袋。
不知何時,炕沿邊出現了一個身影,是一個男人的身影,飄渺無比如雲像霧。
猞猁擡起頭好奇地看着那長發男人。
隻見後者伸出手指按在那個即将鳴響的小鬧鐘上,鬧鐘發出“咔”的細微動靜便沒了聲音。
接着,他輕輕将手掌按在躺着的人額頭上,不消多時,那原本糾纏着江堯的夢魇如同被驅趕走了一般,他在夢裡都無法放開的眉頭緩緩松卸,臉色漸漸好轉,最終再次沉沉睡去。
黑衣男人低垂着頭看着他的睡臉,長發落到江堯身側如流水一般堆疊。
【對不起。】
室内仿佛有一道喟歎轉瞬即逝,猞猁的耳尖輕輕顫了顫,看着那古怪的人重新直起身轉向自己。
猞猁有些不适應動了動腦袋,江堯的手掌一直都是溫暖而幹燥的,而這個人的手心卻比落在鼻頭的雪花還要冷。
這道影子揉了揉它的頭頂,接着将食指豎起到嘴邊跟它比了個手勢,它看不懂,便一爪揮了上去,然而那道人影卻忽的消失了。
猞猁一個激靈,左右看了看,耳朵毛跟着飄動,感覺似乎剛才發生了什麼事,它在炕上來回走來走去,并沒有發現家裡有哪裡不一樣,于是又走到江堯身邊。
不知道為什麼,他不是燙燙的了,靠在上面既溫暖又舒服,特别适合打盹。
猞猁便把腦袋拱到他的下巴處,張嘴打了個哈欠,舔了舔嘴,再次進入了夢鄉。
落雪敲窗,被窩溫暖,江珏一覺好眠,第二天,她幽幽轉醒,意識仍漂浮在暖氣裡回味充分休息帶來的懶怠餘韻時,忽然間意識到了什麼,猛地掀開被窩。
“卧槽!我睡死了!”
她一把抓起枕邊鬧鐘,隻見那指針穩穩當當指向九點。
“卧槽卧槽卧槽,完全沒聽見!江堯你不會燒傻了吧!”
她把鬧鐘一扔,穿着個睡衣就蹦蹬蹦蹬的跑到炕那頭,沒想到,他哥竟然還好好地閉着眼睡着,并且臉也不紅了,人也不抖了,一摸額頭,竟然不燙了!
除了被睡得四仰八叉的猞猁壓得有點喘不過氣,幾乎是一副好全了的模樣。
“欸?就吃了一次藥就退了?”
江珏跪在炕上,有些震驚,這時比她起得早點的肖屏頂着一頭雞窩,踩在門檻上邊刷牙邊滿嘴沫道:
“小哥他燒好像早退了,我六點多起來上廁所就發現他好多了。”
說完,他咕噜咕噜漱口,走到後門把牙膏水往地上一吐,便嘩啦嘩啦地涮牙刷,邊感慨:
“果然年輕就是好啊,這免疫系統也太強了......”
兩人正聊着,瘸着腿的五寶不知何時也醒了過來,一步一挪的湊到了江堯身邊。
昨天一整天沒見,江堯回來又沒抱它,它又愛嬌,便像個土豆一樣在他臉上嗅來嗅去,又舔舔他的手。
沒想到那原本睡得正好的猞猁,忽然醒來,一個翻身,就站在江堯的肚子上,惡霸風範重現,五寶一粘過來,它就一巴掌,打得五寶是節節敗退,屢敗屢戰。
“欸!六寶你又欺負它!”
江珏回頭一看,就看到猞猁仗着身體胖壯,一爪子抵着六寶的頭,站在高處趾高氣昂,那比它足足小兩圈的黃狗,隻能被它按着腦袋雙爪騰空使勁撲騰,跟空氣鬥智鬥勇。
“你怎麼這樣呢六寶?”
她努力勸架,卻按不住作威作福的猞猁,拉不開爛泥扶不上牆的五寶。
正在纏鬥之際,一隻骨節均勻的手伸了出來,一把揪住猞猁的後頸皮,另一隻手提着哼哼唧唧的小黃狗,倦怠的青年聲音響起:
“吵死了...你們在搞什麼鬼......”
“哥,你終于醒了!我還以為你要燒死了呢!”
江珏面帶喜色一邊冒出詛咒的話,被江堯當放屁一樣忽略了。
他緩緩地坐起身,打了個綿長的哈欠,邊擦着生理眼淚,然後呆滞了片刻,才轉過頭道
“肚子好餓,有飯吃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