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明珠号"郵輪的甲闆上,香槟塔在霓虹映照下折射出迷離的光彩。
姜晚星倚着雕花欄杆,绛紅色的真絲旗袍在晚風中輕輕擺動。
"原來你在這兒躲清靜。"周叙白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他手裡端着兩杯鮮榨橙汁,領帶早就不知去向,白襯衫的袖口卷到手肘,露出那塊老式上海牌手表,"新加坡的陳老闆找你簽代理合同都快找瘋了,剛才差點把香槟塔撞翻。"
姜晚星接過玻璃杯,冰涼的觸感讓她舒了口氣:"讓他再等等,這批新配方還沒通過穩定性測試..."話沒說完,她突然皺眉按住腹部,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周叙白立刻察覺不對,目光落在妻子微微發抖的手上:"胃病又犯了?要不要叫醫生看看?"
"沒事,可能是今天試菜的時候..."姜晚星勉強擠出一個微笑,卻在這時感到一陣劇烈的抽痛襲來,她猛地抓住欄杆,指甲在漆面上刮出幾道白痕。
周叙白這才注意到她旗袍下擺已經濕了一片,在霓虹燈的照射下泛着可疑的水光。
他的大腦空白了一秒,随即一把扯下自己的西裝外套裹住妻子:"小林!快叫醫務室!"
"等等..."姜晚星還想說什麼,卻被又一陣宮縮打斷了話語。
周叙白直接将她打橫抱起,大步穿過甲闆。
晚風裹挾着香槟和海鮮的氣味撲面而來,遠處傳來鄧麗君的歌聲。
醫務室裡,戴着金絲眼鏡的船醫放下聽診器:"宮縮已經規律,間隔五分鐘,羊水破了。"他推了推眼鏡,目光在姜晚星平坦的腹部停留,"太太,您孕期幾個月了?"
姜晚星咬着嘴唇,額前的碎發已經被汗水浸透:"應該是...七個月半?最近新實驗室驗收,産檢錯過了兩次..."
周叙白掏出手機想要撥号,卻發現信号格空空如也。
船醫看了眼窗外:"我們現在在青馬大橋附近,最快也要四十分鐘才能靠岸。"
"來不及了。"船醫打開急救箱,取出消毒器械,"周先生,請您幫忙按住夫人的肩膀。"
第一朵煙花在維港上空綻放時,醫務室裡傳出一聲響亮的嬰兒啼哭。
周叙白顫抖着剪斷臍帶,看着護士懷裡那個紅彤彤的小家夥,她右耳垂上有顆和姜晚星一模一樣的朱砂痣,像一粒小小的紅寶石。
"恭喜,是個千金。"船醫笑着将包裹好的嬰兒遞過來,"雖然早産但各項指标都正常。"
這時,船上的廣播突然響起:"各位來賓,我們剛剛收到一個喜訊!玉容集團總經理夫人姜女士在船上平安誕下一名女嬰,母女平安!"
整艘郵輪瞬間沸騰。歡呼聲從宴會廳一直傳到醫務室門口,新加坡代理商陳老闆的大嗓門格外突出:"這孩子将來肯定是個商業奇才!出生在這麼特别的日子!"
周叙白輕輕将女兒放在姜晚星枕邊,産婦蒼白的面容上浮現出疲憊而幸福的笑容。
他注意到窗外維多利亞港的夜空被煙花照亮,1998年的第一秒,新的生命與新的時代同時到來。
姜晚星虛弱地靠在枕頭上,看着周叙白手忙腳亂地給孩子裹尿布,這位在商場上運籌帷幄的CEO,此刻連嬰兒襁褓都系不利索。
"取名了嗎?"護士笑着問。
周叙白與妻子對視一眼:"周慕晚。"他指尖輕撫嬰兒耳垂那顆朱砂痣,"小名就叫朱朱。"
協和醫院VIP病房。
姜晚星望着窗外紛飛的雪花,手裡還攥着今早送來的财務報表。
病床邊,周叙白正對着手機喊道:"我說過香料進口批文必須今天送到海關!"
"周總..."秘書小林怯生生推門進來,"《經濟日報》的記者在樓下等了兩小時了..."
"讓他們等着。"周叙白挂斷電話,轉身卻見妻子已經拔掉輸液針頭,"你幹什麼?"
"德國那批訂單的色差問題必須親自處理。"姜晚星彎腰去夠床下的皮鞋,突然倒抽一口冷氣,生育完留下的傷口還火辣辣地疼。
周叙白一把将她按回床上:"公司沒你兩個月垮不了。"他掏出個筆記本,"今早董事會決議,由我暫代你的研發總監職務。"
"你?"姜晚星瞪大眼睛,"上次你進實驗室..."
"所以給你找了個幫手。"周叙白神秘地拉開病房窗簾。
樓下花園裡,化工系退休的吳教授正抱着襁褓曬太陽。
姜晚星眼眶突然發熱。
她轉頭看向床頭櫃,那裡擺着新送來的樣品。
時間過得真快啊,轉眼二十年就過去了,周慕晚也長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上午十點的太陽已經烤得戈壁灘直冒熱氣。
周慕晚蹲在腳手架上,牛仔褲膝蓋處蹭滿了土。
她手裡那台最新的手持式3D掃描儀正"滴滴"響着,屏幕上顯示着"數據采集中,請保持穩定"的提示。
"靠,又卡住了。"她用力拍了拍機器側面,這已經是今天第三次死機。
汗水順着她紮成丸子頭的碎發往下淌,在後頸洇出一片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