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諸如挂号簽到,都是孟津禾帶着她在醫院樓層間來回穿梭。孟津禾沒少帶外婆來醫院檢查身體,因此非常熟練。
等待診室叫号的期間,她知道了女生名字叫陳珈,正在上高一。醫院裡人流量格外大,排隊做完檢查,過去将近兩個小時,陳珈的舅舅終于姗姗來遲。
走之前,孟津禾把自己的号碼留給了陳珈:“有事就給我打電話。”
陳珈跑來叫住她:“姐姐等一下。”
“怎麼了?”
“你的自行車……”陳珈欲言又止。
“估計不能騎了,我坐公交車回去。”
“那個,還有你墊付的檢查費,你等我一下!”陳珈走到百無聊賴癱在排椅上的舅舅面前,“舅舅,是這個姐姐幫我付的檢查費和藥費,你能不能先借我點錢還給她。”
舅舅敷衍地摸摸口袋,掏出一百塊錢,“夠嗎?”
“不夠,還差點……”
“挂個号那麼貴,搶錢呢?”
陳珈聲音越來越低:“挂号費不貴,但是還做了其他的檢查。”
“走得急錢沒帶夠,先欠着呗,等你媽回來再給也不遲。”
陳珈隻好轉身,很窘迫地說,“姐姐,我沒有那麼多錢,能不能等我媽回來再還給你。”
“不着急不着急。”
見她尴尬得都要哭了,孟津禾趕忙表示錢的事不着急,陳珈舅舅的話一聽就明白是故意敷衍人的,哪裡是走得急沒帶錢,隻是不情願花錢而已。
走出醫院,奔波忙碌一下午的疲憊和茫然襲來。
裝滿作業的書包勒得肩膀發疼,孟津禾把包抱進懷裡,環顧一圈沒找到可以稍加歇息的地方。
兜裡的手機毫無預兆地響起。她空出一隻手,見屏幕上的手機号陌生,以為又是推銷電話,直接挂斷。
早知道不用自己的手機号招租了,本來自行車被劃就夠倒黴了,還要被推銷電話轟炸。
這麼想着,鈴聲堅持不懈地又響了,行,這回還是個不見黃河不死心的推銷。
孟津禾火氣沖天地接通,先發制人:“不買保險不貸款也不買學區房,誰能比我窮啊,我現在窮到一分錢也沒有了!”
對方似乎被震撼到了,一時沒有出聲。孟津禾冷哼一聲,才準備挂斷電話。
“你現在在哪?”少年略顯無語的嗓音透過電波傳來,有些失真,但依舊很抓耳。
孟津禾莫名的耳朵一麻,繃着臉把手機拿遠,“靳陸?”
對方懶洋洋地“嗯”一聲,透着股平日學校裡少見的随意勁兒。
“你怎麼會知道我手機号?”
“朝葉霜林要的。”
孟津禾更莫名其妙:“你要我号碼是有什麼事嗎?”
靳陸這回直接氣笑了:“同桌,你要不看看現在幾點了?”
“五點四十一分啊。”女生嗓音清甜,透着困惑。
就很莫名,仿佛被一場潺潺的細雨澆滅了煩躁,靳陸竟然沒那麼生氣了,“發的消息你怎麼一直不回複?”
“你給我發消息了??”
靳陸:……
孟津禾心中升起不好的預感,該不會是這破手機又沒跳出提醒吧。
“葉霜林說一點不到你就從學校離開,修個車需要這麼長時間?”
“車還沒修呢。”孟津禾糾正他。
所以過去這麼久居然還沒去修車,靳陸深吸氣:“你繼續說。”
“這就說來話長了,就是吧,出了點意外,車胎被人劃了,現在沒法回家,在等公交車。”孟津禾漫不經心揪着書包帶子,一邊分神注意公交車有沒有到。
“你在哪?”
“人民醫院南門的公交站。”
聽筒裡,靳陸沉默數秒,“你在醫院?”
“你是要來接我嗎?用不上,我等的這班公交車估計很快就到了。”
靳陸深呼吸,落下幹脆的兩字:“等着。”頓了頓,又補充:“原地等着,别亂跑。”電話被挂斷了。
孟津禾放下手機,小聲嘟囔:“我又不是小孩子。”不知道是不是她聽錯了,總覺得靳陸那邊聲音有點嘈雜。
公交站台的長椅沒有空位,她站得腿酸,隻好抱着書包原地蹲下,第一時間打開微信,發現葉霜林給她發了好多條消息,這古董手機愣是一條都沒顯示。
隻有點進去微信界面,才源源不斷地往外冒未讀的紅色标識。她既心虛又忐忑,做好心理準備才點進去。
霜霜:吹着空調吃西瓜真的好爽,明天我要睡到自然醒,就不去圖書館自習了,等我好好享受一次周末再努力學習也不遲。
霜霜:剛剛靳陸問你排練幾點結束的,我告訴他了哈。
最新一條是半個小時前。
霜霜:靳陸問我要你電話号碼,你們也就隔了一道牆吧,有什麼必要這麼迂回地找我要,都是能一起上下學的關系了,怎麼連個手機号都不知道?
她低頭一條條回複,覺得葉霜林這話說的完全不對。
靳陸和她的聊天界面,可以說比臉還幹淨,除了剛加上好友時系統自動發送的申請,就再沒别的了,聊天框還被其他聯系人的消息擠到非常靠後的位置。
直到今天才發現,她連名字都沒給靳陸備注,要不是她記性還不錯,很可能某天清理聯系人列表,順手就給删了。
靳陸隻在四點半的時候發了句:幾點回來?大概是遲遲沒得到回複,才去找葉霜林要了手機号。
孟津禾當即給他改了備注。
一記清脆的車鈴自近處響起,孟津禾擡頭,先看見的是那輛熟悉的山地車。
靳陸把車刹停在她面前,喘着氣,額頭都是亮晶晶的汗水,也不知道是怎麼趕過來的,比這班公交車來得更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