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莎公爵恭敬地站在庫伯身後，在燼沒到場前，不經意地提起那位神侍的作為和言語。

兩位政治老手表情和語氣都很平和，看的北黎直挑眉。

一個拱火一個卻不接招，有意思。

海倫就站在北黎身側，目光複雜地打量她。

感受到大小姐的目光，北黎扭頭，沖她笑了笑。

海倫一愣，來不及收起晦澀的表情，生硬地說：“别忘了你答應我的事。”

“溫莎小姐放心，結果一定讓您滿意。”

北黎當然知道海倫話裡針對的是溫莎公爵，拉他下水好辦，難的是讓海倫滿意。

直到現在，北黎也沒想出一個萬無一失的方案，但并不妨礙她給海倫畫餅。

身後的其他貴族也沒閑着，三三兩兩聚在一起閑聊。

北黎聽見他們提起最高頻率的詞，就是新聖子這三個字。

王位的繼承人還不确定，但是聖子一定，下一任的大主祭也就定下來了，這個位置的主人肯定會被格外關注。

威奇因為和文森特的合作被燼踢出局，那麼尤爾呢，燼真的完全不知道尤爾上門求助的舉動嗎？

北黎有些出神，心頭萦繞着淡淡的不安。

雖然包括法斯特在内的人都告訴她，尤爾幾乎是闆上釘釘的新聖子了，可北黎還是覺得不對勁。

向來話多的九号站在北黎肩頭當裝飾物。

人多眼雜的地方，北黎也不想暴露九号是特殊性，她沒準備現在就從九号嘴裡得到什麼建議，隻是下意識想看看她。

這一眼，北黎的心就立馬沉下去了。

九号沒說話，半個巴掌大的鳥臉被羽毛覆蓋，但北黎還是看出來，她有點不高興。

嘴唇一張，北黎沒來得及問什麼，一直關注着市民廣場中心的法斯特手臂用力，提醒她别走神。

轉過頭，廣場上的人已經炸開了鍋。

“怎麼會這樣……”

“這，這可是五年一度的朗月慶典啊，怎麼會有這種事發生？”

載歌載舞的民衆紛紛停下了動作，站在原地一邊無措，一邊交頭接耳小聲讨論。

那麼多人，再小的聲音，彙聚在一起也不小了。

站在眺望台上的貴族們臉色也不好看。

尤其是溫莎公爵，要不是庫伯還在前面站着，他此刻恨不得扒着眺望台的邊緣跳到人群中，捂住每一個人的眼睛。

北黎和法斯特對視一眼。

市民廣場中心，巨大的懸空百花頂，突然就掉下來了。

正正好好，砸中了廣場中心矗立着的天空女神像。

“霍爾！”

庫伯從喉嚨裡擠出這兩個字，被點名的溫莎公爵兩腿一軟，靠着身邊的海倫攙扶，才沒有直接跪倒。

“你……”庫伯氣得發昏，下面的民衆都不約而同擡頭看向國王，庫伯想不出該怎麼給他們交代。

話沒說全，底下又響起一聲尖叫。

“啊！你們、你們看……天空女神，女神流淚了！”

石刻的巨大神像，因為驟然掉落的花頂斷了一隻手臂，搖晃了幾下，在時刻監控着現場情況的神侍們的努力下，才勉強穩住，沒有倒下造成傷亡。

就在神像停止搖晃的短短幾秒内，兩道深色的印記出現在女神半阖的眼眶下方。

庫伯瞪大眼睛，混在人群裡的神侍也來不及做出反應。

瞬息之間，無色隻會沾濕石料的淚水，已經變成了猩紅色的血淚。

霍爾·溫莎再也站不住了，跌坐在地上，海倫不着痕迹地踢了他一腳，随後隐晦地看了眼北黎别着藍寶石發卡的飽滿後腦。

女神神像的異樣很快就會驚動大主祭。

庫伯冷冷看了霍爾一眼，什麼話都懶得說了。

在威奇出事前，庫伯費了很大的勁，逼燼吐出了朗月慶典的操辦權。

後來威奇之死讓燼抓住了把柄，庫伯不得不退讓一步，雖然事都是王庭這邊出力做的，但是名給了神殿。

現在出了這樣的大事，燼肯定會把髒名甩回來。

北黎之前從未見過國王，他突然回頭，雙眸陰鸷地盯着地上的溫莎公爵，眼神讓北黎很不适。

前幾天在議事廳待着的法斯特垂下眼睫。

此刻庫伯看霍爾的眼神，和那天他看文森特的眼神沒有區别。

可是，牽連霍爾，隻是他們順手的事。

今天的重點可不是他。

北黎想着避開國王的眼神，幹脆撇過頭，剛好撞上另一道很陰鸷的視線。

北黎：“……”捅了陰鸷男窩了。

冷漠地送了伊凡一個白眼，北黎回過身。

穿着披甲的騎士長從庫伯身邊離開，藏在人群中的神侍也都亮出身份，開始安撫民衆。

雖然他們平時并不會正眼看這些貧民，但是今天，任何一個神殿的人都不會想得罪貧民。

扶着自己肩膀的手微微動了下，北黎凝神，眼神飄向廣場中更喧鬧的一角。

既然法斯特都出手了，那說明，時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