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越走,腿腳越僵硬。
不多時,一雙溫軟的手移了過來,“阿雲,你陪我攙着一起走可好?”
“剛出院,我有點虛弱。”
靳雲曦觑了眼,内心輕輕歎了口氣,失憶的顔清若真的……她是故意的嗎?
“.……抱歉。”靳雲曦指腹無意識摩挲手杖頂端的雕紋,“我習慣了一個人走路,剛剛是我态度不太好。”
她向來驕傲,很少道歉,如今能說出已是難得。
“沒關系~阿雲,這次是因為我的關系,你的腿疾才會加重。”顔清若聽路歌說過,心裡滿是歉疚。
……
回到家的顔清若愈發像個小尾巴一樣,對靳雲曦寸步不離。
她還想做飯給靳雲曦吃,靳雲曦委婉說:“你受傷了,讓家裡阿姨做飯就好了。”
她說的閃爍其詞,不忍心說出真相,那就是顔清若做的實在不對她胃口。
但顔清若還是想親手做給她吃。
“嘗嘗看?”女人眨巴着水汪汪的桃花眼,栗棕的卷發在頸邊輕輕晃動,眼神裡滿是期待。
描金骨瓷盤,糖醋小排淋着琥珀色醬汁。
靳雲曦盯着她圍裙帶子在後腰系成的蝴蝶結,想起上次見到這道菜還是下班後的某天——當時盤中的排骨黑黝黝,美曰其名可樂雞翅plus版。
後來喂給了管家幫養的狗,狗聞了聞,吐了吐舌頭。
狗都不想吃。
她掩住臉上波動,不好再拒絕,齒尖咬破酥殼的瞬間,瞳仁輕微擴大,诶???
山楂的酸與冰糖的甜在舌尖炸開。靳雲曦握筷子的手倏然收緊,這是她國外住院時最饞的滋味。
“進步很大,她垂眸咽下驚歎。
人失憶了,廚藝也能重新精進?
“阿雲,好吃嗎?” 顔清若一臉期待地看着她。
“還可以。” 靳雲曦吃得起勁,頭都沒擡一下。顔清若眉眼彎彎,心上一點俏皮的得意。
靳雲曦的精緻手杖放在一旁,顔清若看着,很想伸手摸一摸,可又想到是因為自己,靳雲曦才加重了腿疾,便又縮回了手。
她輕輕坐在靳雲曦身邊,白皙溫暖的手掌附在靳雲曦膝上,柔聲道:“阿雲,你今天不用跟我抱歉。”
“我脾氣不太好。”靳雲曦放下筷子,輕聲說,父親靳華和奶奶說她生病後變了個人,以前是靳家的天使,現在則是靳家的魔鬼。
家族長輩對她說過很多難聽的話。
顔清若搖頭,她不覺得靳雲曦不好,這些年,靳雲曦不能爬山、不能多走路,冬天要坐輪椅,天冷會腿腳僵硬難以走路,甚至不能多走樓梯,需要借助手杖。
阿雲常年處于不便的生活中,還能将自己的修養打磨的這麼好。
所以,她的阿雲……已經很克制壞脾氣,将自己變得很優秀了。
她将以上這些想法對靳雲曦吐露。
而且,這次的腿傷加重也是因為她。她想,日記裡寫的都是阿雲照顧她,她比阿雲還大三歲。完全是姐姐的年齡,應該她多照應她。
隻是……阿雲如果不對她這麼冷淡就好了。
掌心的溫度,像綿暖的河流,流經每一寸寒冷的骨髓和腿部肌肉的紋理。靳雲曦怔了怔,顔清若柔軟的話語,像一根羽毛輕輕撩撥着她的心弦。
但她不知想到什麼,很快收拾好表情,不着痕迹地推開顔清若的手。
“謝謝,你做的飯菜很好吃。” 她慢條斯理地用餐巾擦了擦唇,又忍不住欲蓋彌彰加了一句:“比你從前做的還好。”
顔清若笑眼彎彎:“看來是以前做的不符合阿雲口味?”
靳雲曦内心撇了撇嘴,沒直接說難吃都算客氣了。她現在嚴重懷疑,以前的顔清若是故意做得難吃,留了n手。
失憶後“本性暴露”,倒是真的露一手了。
顔清若趁着她心情好,忍不住問靳雲曦的腿具體是怎麼受傷的。
靳雲曦聞言,臉色微微一變,“謝謝,我吃飽了。”
那是她難以啟齒的噩夢,唯一知曉的顔清玫恰好見過她最脆弱的一面,如今她卻難以再度對顔清若回顧。
很少有人生來殘疾,靳雲曦是二十三那一年生了一場重病,做了兩次大手術,保住了腿卻落下病根,這些,顔清若都在網上查過了,她自責自己居然失去最重要的記憶,了解靳雲曦居然要通過網絡這種方式。
顔清若托着下颌,看着靳雲曦離去的背影,唇角勾起。
她的阿雲……不願意說也沒關系。
從今天開始,她會三百六十度、全方位的去了解靳雲曦,深入她的裡裡外外,上上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