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克拉克很快恢複了正常的笑容，疑惑的看了一眼拉娜。

仿佛她剛剛那一瞬間看到的假笑，就隻是場幻覺。

“不，沒、沒事。”拉娜心髒狂跳，她對剛剛那個表情感到恐懼，衣服下的手微微顫抖。

她想起了當初的事情，他想起來了那個面無表情的男孩，她甚至還淚眼汪汪的和克拉克對視過。

那雙看着她的眼裡是疑惑和好奇，似乎從沒有看到過這個，而拉娜看着這個眼神，又想到頭發上粘着的嚼過的口香糖，哭得更大聲了。

自這天以後，拉娜逐漸減少了和克拉克的接觸，她敏銳的察覺到了他身上的異常。

所以當校車失控跌入湖中時，她沒想到克拉克會主動拉住不會遊泳的她，将她救上了岸。

克拉克後續又救了一個同學上來，但在想再次下去的時候連忙被剛爬上來的老師和其他自己遊上來的人阻止了。

連大人現在都那麼累，一個孩子連續救了兩個人還能有什麼力氣？而且讓一個孩子救人有多危險！

“善良是好事，但也要量力而為，接下來的事交給我們大人，你們全都走到安全的地方等待救援。”

老師說完，和司機一樣脫掉身上濕透的外套，又遊下去撈那些不會遊泳胡亂搗騰的孩子。

好在小孩體重輕，就算是撲騰添亂，想救上來也不難，但人的體力有限，還是有不少孩子沒有救上來。

司機臉色灰白，而老師和其他孩子們都低聲啜泣着坐在路邊。

而拉娜這才發現，克拉克此時正面無表情的注視着她。

不過被救了一次的拉娜已經不害怕克拉克了，隻當他是單純的眼神看上去吓人，其實心裡是好的。

“那個……克拉克，你也别太傷心了，你救了兩個人已經很棒了。”拉娜擦了擦眼角的淚水主動安慰道。

克拉克臉上的困惑一閃而逝，他不明白拉娜為什麼會覺得他傷心，那些人不會遊泳，落水死了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嗎？

真正應該為他們的死亡而感到傷心痛苦的，難道不是那個疲勞駕駛還雨天超速，轉彎将車開到河裡的司機嗎？

不過克拉克沒有将自己的疑惑說出來，他已經明白了一件事，他在這個世界上是一個異類，如果不想遇到麻煩，就得學會隐藏和僞裝。

所以他隻是問：“你也感到難過嗎？拉娜，你為什麼會替他們的死亡感到傷心？”

拉娜吸了吸鼻子，想了想說道：“我也不知道，就是想到曾經和自己玩的同學死了，以後再也見不到他們了，就會感覺心裡悶悶的。”

于是克拉克知道，人是會為其他人的死亡而感傷的，哪怕是完全不認識的人，他們也會表示哀悼。

沒有正常人會在他人的葬禮現場哈哈大笑。

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笑出來會被對方的親戚朋友打死，畢竟這是除了婚禮外，對方的親朋好友最齊全的一次了。

雖然覺得這種感傷莫名其妙，但克拉克不理解的事也不是一件兩件了，他從善如流的将這一條記進了腦子裡。

所以在喬納森的葬禮上，從大學請假回來的克拉克，臉上挂着悲傷又難以置信的恍惚。

是一場風暴，喬納森為了救早已視為親人的狗，返回了車裡，卻被龍卷卷入，連屍體都沒找到。

克拉克臉上的表情生動又真切，沒人會懷疑他的悲傷隻是僞裝。

看着被一鏟一鏟埋入黃沙的棺椁，克拉克維持着自然的悲傷表情。

在結束了葬禮後，克拉克安慰陪伴着眼眶通紅的瑪莎，輕柔的拍着她的背，直到她睡着後才面無表情的站起身。

他站在桌子前，上面擺着半年前才拍攝的全家福。

看着全家福裡笑容燦爛的一家三口，克拉克恍惚間有點困惑——裡面那個笑容燦爛、摟着父母肩膀的男人到底是誰？

那不該是他，他看起來陽光開朗，家人喜愛、朋友誇贊，是普世意義上的好人。

但克拉克知道這一切都是假象，熱忱的小鎮男孩是一層假面，無論怎麼真實，都隻是怪物的一層皮。

隻要他想，随時可以撕破這層僞裝。

克拉克感受着周圍的安靜，想到了喬納森寬闊有力的擁抱，想到了瑪莎揉着自己腦袋時的溫柔。

克拉克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肯為了這兩人僞裝，就隻是為了讓他們開心。

但他知道，這層“克拉克肯特”的僞裝，持續不了多久。

他已經感到厭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