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盒裡裝着一個人的心髒。
烏玉勝在木盒打開的那一瞬間就上前将木盒重新蓋上。他拿起那木盒,朝烏玉阙行禮,語氣及動作都無任何不恭敬的樣子,“多謝王兄。”
“你不想知道這是誰嗎?”烏玉阙似乎很不滿意烏玉勝的态度,追問道。
帳内所有人都沉默地看着兄弟二人間的暗流湧動。
朱辭秋也沉默地觀察着。
這個世上,最無法避免的就是對權力的争奪。大雍的皇室無法避免,南夏的王族也毫不例外。
在她所知曉的信息中,烏玉阙十分讨厭甚至是厭惡他的這位弟弟。
烏玉阙原本是唯一的領主繼承人,他曾費心拉攏與制服部落族,在烏圖勒面前盡全力地表現自己,主動攬下那些肮髒又惡心的差事。
直到三年前,烏玉勝從大雍活着回到了南夏。
分明跟整個南夏王室都不同的做派,卻讓烏圖勒對他刮目相看,屢屢委以重任,甚至将王室的一小半兵權交給了烏玉勝,讓他代替他去開疆擴土。
而烏玉阙,隻能跟在烏玉勝身後做一些戰後料理的事情。
本來一個人就可以擁有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權力,如今卻要與人同擔甚至分走了大部分權力,叫烏玉阙怎能不厭惡他的這位弟弟呢。
再看帳内如今衆人的嘴臉,想必都在暗自看王座上的領主如何處理吧。
但烏圖勒并不說話,他隻是悠閑地坐在王座上,轉着手中的高足杯。
朱辭秋靜靜看着這一切,暗自将視線定格在烏玉阙身上時,烏玉阙毒蛇一般的眼神也在看她。
烏玉勝并未回答烏玉阙,他跨走一步,朝王座之人行禮後說道:“領主,禮已畢。”
在看見烏圖勒點頭後,烏玉勝朝後揮手,有兩名在角落裡的守衛迅速上前抓住了朱辭秋的肩膀。
他們将她帶離了宮帳。
守衛打開簾帳推她出去時,驟然聽見烏玉阙勝利般的笑容傳來,“那是穆東風啊我的弟弟。”
這句話迫使朱辭秋轉過頭,在合上簾帳的一瞬間,她看見烏玉勝走回位置上的背影似乎一頓。
穆東風,穆老将軍的次子。烏玉勝曾與他相交七年。
朱辭秋并未被帶回原先的營帳,而是被帶着穿過宮帳走了三四刻鐘,看見了那挂滿人頭的訓練場。
那些人頭,被挂在訓練場的靶子上讓人射擊,被挂在門口供人觀賞,甚至挂在那些火把上,被火燒焦了面容。
他們甚至沒有閉上雙眼。
“停下。”朱辭秋對兩旁的守衛冷聲說道。
但他們并不聽她的話,隻是更加迅速地穿過訓練場。
朱辭秋知道他們根本不會聽她的話,她隻是又看了一眼那鮮血淋漓的訓練場,被鐵鍊捆住的雙手緊握成拳,指甲将掌腹掐出血印。
她要踩着這些該死之人的骨血,一步一步往上爬。
也定會在明年冬日前,回到大雍。
又走了幾刻鐘,朱辭秋被守衛推入寝帳内。
寝帳内十分樸素,除去必要的生活物品外,幾乎看不見任何一樣裝飾及雜物。
她又被守衛推着走向最裡側的床榻,坐在上面後,雙手的鐵鍊被解開。
朱辭秋活動了一下被鐵鍊捆得酸痛的手腕,在那兩名守衛走出寝帳後站起身觀察着。
她到處翻找,卻連一把剪刀都沒看見。
看來烏玉勝早就将所有利器都藏了起來。
在坐到矮凳上,看向一旁梳妝台上的銅鏡裡的自己時,她忽然從角落縫隙間看見一抹并不明顯的紅色,伸手拽出來後發現那是一張很小的、被剪得很醜的雙喜字。
大約過了一個半時辰,帳外傳來熟悉的人聲。
“都退下。”
朱辭秋坐在床榻中間,靜靜地等待着。
烏玉勝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最終在距離她五步的位置站定。
他就那樣沉默地看着她。
帳内噼裡啪啦燃燒着的炭火,成了朱辭秋此時能唯一聽到的聲音。
她慣性地自上而下打量着烏玉勝,看見他腰間挂着有一串突兀的、紅色的珠串。
在宮帳内時,她并未看見他身上有過這樣一串珠子。
烏玉勝順着她的視線低頭,用手捏住自己腰間的珠子,開口道:“有人給我的。”
“我們新婚的賀禮,福壽珠。”
他加重了新婚二字,再次逼近朱辭秋。他勾起她的一縷發絲,語氣放肆,像地獄惡鬼的呢喃:“殿下,我來娶您了。”
朱辭秋聞到了烏玉勝身上濃烈的酒味,她輕輕擡起眼皮,笑着抓住他的衣領,讓他往前離自己更近。
在他目不轉睛地盯着她,不設任何防備時,她用另一隻手摸向烏玉勝腰側,将那佩刀瞬間拔出,揮向面前人裸露出來的脖頸處。
擦出血絲的瞬間,烏玉勝反手鉗住朱辭秋,将她猛地推倒在床。
他半弓着身軀壓在朱辭秋身上,卻并未奪過佩刀,而是将她握住佩刀的手繼續往脖頸深處遞去。
“您真的想殺了我嗎,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