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隻是我的猜測。”朱辭秋斂住心緒,看向烏玉阙,“未探清情況前,大少主不用太過在意。”
烏玉阙坐在對面,手握成拳砸在桌子上,怒氣沖沖道:“以後這種沒根據的事,不要跟我說!”
“也并非沒有根據,”她心平氣和道,“如今你們領主日漸衰老,烏玉勝勢頭正盛,母赫族自然更願意支持他。”
烏玉阙聞言,眉頭越皺越緊,十分不耐煩又怨毒地看着她。
她視若無睹,繼續道:“但你身後有巫族,那是南夏第一強盛的部落族,烏圖勒如今并未表現出讓賢之心,是以,我猜他們想兩頭博。”
“少主若想進一步,便需讓母赫族看到你有奪位能力,能打壓控制住烏玉勝。”
烏玉阙仍舊緊皺眉頭,似乎不太相信,于是他道:“若是如此,那你為何說,他們會想将女兒嫁給我?而且,如今他們明面上是站在烏玉勝身後的,怎會主動将女兒嫁給我?這豈非讓烏玉勝生疑?”
“一個女兒,對他們來說并不重要。”朱辭秋淡淡道,“他們有很多種方法在暗中操縱,比如将她與你下藥後,母赫族跑到領主面前哭訴,讓你自己主動求娶。”
“母赫族那嫁給你的女兒,不過是他們安插在你身邊的細作,為的隻是探聽你的情況而已。若覺得你能成為最終勝利者,自然會立馬倒戈向你,若發現你不堪大用,區區一個女人,自然也能輕易舍棄。”
烏玉阙冷哼一聲,周身戾氣越發嚴重,咬牙切齒地說出一句:“他們還真是挺會打算的。”
他又用手指指她,用命令般的語氣朝她說道:“那你說,我該如何做?”
朱辭秋微微挑眉,語氣平平:“少主想多一位妻子嗎?”
烏玉阙再一次将手砸在桌上,瞪着她,“誰願意放個細作在身邊啊?你願意?”
她聽見這話後有些微微愣神,但很快便反應過來,一邊看向門口一邊出聲:“如此,就希望少主自己多多留意母赫族的動向了,我要知道他們想将誰作為棋子。”她回過頭,又看向烏玉阙,粲然一笑,“這樣我便能助少主在毫無損失的情況下,讓母赫為少主所用。”
烏玉阙看着她愣住片刻,随後便一臉不耐煩地說道:“知道了,我會打聽的。”
她皺了皺眉頭,并不信任他。她站起身靠近門口,輕聲說道:“篝火會。”
“什麼?”烏玉阙也站起身,面露疑惑。
朱辭秋轉過頭,對上烏玉阙淺色的雙眸,淡然道,“今夜篝火會,還請少主将我安插在母赫族女眷身側。”
“你要做什麼?”烏玉阙皺眉。
“自然是替少主打探消息,順便替少主籌謀一下,如何讓他們主動上鈎。”
烏玉阙面露些許懷疑,“你一個大雍來的,還是個嫁給烏玉勝的和親公主,他們能信你?”
朱辭秋一笑:“我與烏玉勝向來不和,你都信我為除他而助你,為何他們信不得?”
烏玉阙一時語塞,張半天嘴說不出一個字。
“所以,”她頓了頓,“還請少主挑兩名可靠之人,做看守我的守衛,以防烏玉勝阻撓。”
“知道了,我會安排。”
“那燒火之事,也請少主替我瞞了吧。”朱辭秋順勢往下繼續說,“随便找個奴隸替罪,我就不必被領主責罰了,這也更方便我為少主做事。”
話音未落,烏玉阙面上神色變了又變,最後一臉覺得她十分狡詐,卻又不得已為之的表情,他挑着眉,嘲諷道:“殿下真是好算計。”
她微微一笑,贊同地點了點頭,“謬贊了少主。”
烏玉阙冷哼一聲,不再理她。他掀開簾帳走了出去,不一會兒便有兩名高大強壯的守衛入内,一左一右地站在她面前。
兩人不發一語,但皆面露鄙夷地看着她。
她也不惱,隻是坐在原處有一搭沒一搭地用食指敲着桌子。
直到外界再次響起号角聲,兩名守衛聽見後,便迅速轉身打開簾帳,将她帶往篝火會所在之地。
所謂的篝火會,跟往日普通的篝火宴席是一樣的,隻不過春狩的篝火會更盛大,人也更多。
南夏男尊女卑,女人的地位比大雍的女人還不如。這裡的男人可以同時有好幾位妻子,而當丈夫死亡後,活着的妻子便要嫁給丈夫的同宗兄弟,為家族繼續傳宗接代。
也正因此,南夏除了烏圖勒的妻子娜木寒外,所有到春狩的女眷們,全都圍在最盛大的篝火外側,在男人們身後的空地上,用篝火隔開距離,單獨一桌。
母赫族的女人相對其他部落的女人來說,在部落中的地位要高上一些,因為她們中有的人甚至能徒手打死一名男人,是上陣殺敵最多的女戰士部落。
朱辭秋被守衛帶到母赫族的席位邊上,剛一到,所有人的目光便聚集在她身上。
有不滿、有厭惡、有冷漠,還有一些無所謂與好奇,而她隻是朝她們淡淡一笑,便坐在自己位置上。
南夏的女人皆鼻梁高挺,眉眼深邃,銳利又有攻擊力,草原上的風沙與多變的氣候讓她們的皮膚并不如大雍人那般細膩柔軟,但卻格外有生命力。
朱辭秋與她們都不同,白皙柔軟的皮膚,清瘦纖細的身體,讓她們不由得多看了幾眼,卻也很快移開視線。
她所處的席位對面,坐在為首的是烏納蘭,她正在與一位身着華貴的女子交談。想必那便是烏玉阙的妻子,娜木寒的侄女,娜依莎。
娜依莎這個人她了解不多,隻知道是南夏罕見的病弱之人,不常出現在人前。
烏納蘭瞧見她,與她對上視線後一愣,随即瞪了她一眼轉頭繼續跟娜依莎說話去了,但娜依莎卻順着烏納蘭的視線看見了她,臉上沒有厭惡與冷漠,甚至還朝她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