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玉勝冷笑一聲,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地脫口而出:“這便是殿下的答案嗎?”
他死死地盯着朱辭秋,嘴角的弧度定格一瞬,極具嘲諷。不知是在嘲諷自己癡心妄想還是在嘲諷朱辭秋掩耳盜鈴。
“是。”
朱辭秋也笑,隻是面色蒼白慘淡,笑容并不明麗,卻能讓面前的烏玉勝心中刺痛,再也說不出一句話。
他隻能沉默着,拉着同樣沉默不發一言地她往外走。
天光大亮,王宮也醒了過來。
走過荒殿地段,便能見着王宮各處的仆役婢女,或是恭謹地埋頭快走,或是彎腰灑掃、又或是端着不同的物件往各宮内去,每隔一處宮殿,便有兩隊十五人一組的護衛隊來回巡視,見着烏玉勝每每便要行禮,隻不過烏玉勝拉着朱辭秋快步走着,叫她看不清護衛隊臉上的各色神情。
卻看清了領頭護衛腰間,鑲嵌着虎頭紋的黑石腰牌。那是烏玉阙手下兵将的腰牌,看來如今這王宮中,也有他的人了。
“烏玉阙如今成了王宮統領,将我的人趕出去大半,殿下對此可還滿意?”
烏玉勝語氣明顯帶着氣,冷不丁開口道。
“烏玉勝,”朱辭秋笑了笑,并不回答他的話,而是擡頭看了眼湛藍的天,輕聲說道:“我從未來過王都,今日天氣甚好,不如帶我逛逛。可好?”
她能感受到牽着她手的人腳步一頓,險些控制不住般頓在原地。
可一瞬間,烏玉勝便執拗地拽着她,拖着有些僵硬的步子往前走。
約莫半刻鐘後,他終于忍不住扭頭看向朱辭秋,眼眸亮的能倒映出朱辭秋蒼白的臉龐,“殿下得先喝藥。待喝完藥,我再帶殿下出去逛一逛。”
“曾聽聞王都的市集繁華如燕京,販賣之物來自南夏各地,各式各樣,新奇有趣。”朱辭秋仍然小聲地說着。
“我從前,并未仔細逛過。”烏玉勝沉默須臾,開口道。
朱辭秋沉默一瞬,低頭嗯了一聲後便不再說話。
如今已是烏玉勝回到南夏的第四個年頭,他卻說自己從未仔細逛過王都。
是了,他自歸國便遍體鱗傷,修養半年後又遠赴邊塞與大雍打仗,一打便是三年。
既要忙着應付戰況,又要應對南夏之衆,還要在此建立自己的勢力,削弱與他有威脅之人的存在。
短短三年,要做之事何其多,他又有何心思四處欣賞。
南夏王宮并沒有大雍皇宮那般大,通向主殿的路也就那麼幾條。越靠近拉康達神殿,便越清晰地看見對面前往宮門的必經之路上的各色人士。
她與烏玉勝從裡面出,而他們由外向内。
主殿的碩大空地上,端端立着無數帶刀守衛,他們肅穆站立,連呼吸聲都整齊劃一。這裡的所有守衛,都是烏圖勒的親兵,肅殺之氣比得上閻羅殿前的羅刹。
而王都的官員與各處的首領同樣站在此地,等待着拉康達神殿的烏圖勒發話。
烏圖勒站在台階之上,身後有一座頂端雕刻着巨大白玉狼王的玉石。狼王雕塑毛色雪白,眼睛翠綠幽深,栩栩如生。它鑲嵌在火紅色的王主之位上,自脖頸向下向四周纏繞着拇指粗細的黃金絲,黃金絲纏繞至每一處,而絲上又鑲嵌着規律且大小不一的白瑪瑙。
就像紅色的石山上開出的一朵又一朵純白聖潔的雪蓮花。
很詭異的一把王椅。
也很襯烏圖勒。
朱辭秋擡眼看着台階之上輕蔑地俯視着她的南夏領主,沖他淡然一笑。心中卻十分不願在此時再與烏圖勒等人斡旋,可若想往宮門而去,此處是唯一一條可通行之路。
因為烏圖勒看向她的那一眼,殿前的所有人都扭頭看向她與烏玉勝,每個人都神色迥異地打量着她、打量着烏玉勝。
她微不可查地掙紮着,想要掙脫烏玉勝一直緊緊牽住她的大手,可卻使得烏玉勝愈發用力地拉住她的手,并将她拉至身後,替她擋住不遠處許多不善甚至充滿惡意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