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頭攢動的大街上,突然出現一對穿着王宮侍衛服的人馬,路旁行人低着頭快速離開,生怕慢了一步便會惹這群人生氣,原本熱鬧的大街也瞬間安靜下來。
烏玉阙身騎高馬,未出鞘的佩刀指向烏玉勝身後的朱辭秋,兩旁的侍衛立馬圍住二人。
“大少主如此興師動衆,這是做甚?”朱辭秋率先開口。
“懷甯公主叫我好找,原來在這裡與我王弟一起散步啊。看來娜巴圖的死非但沒有讓公主少半張皮,反而讓你與王弟的感情更進一步,真是……可惜。”烏玉阙不懷好意地說着,落在朱辭秋身上的視線愈發惡毒。
“啊——”朱辭秋笑了一聲,輕聲開口,“大少主若不提,我都忘了南夏原來還有這樣一号人物呢。”
“在外潇灑這麼久,不知道公主是否也忘了你我之間的約定?”烏玉阙咬牙切齒,餘光掃向烏玉勝陰沉着的面龐,聲音突然大了一度,“别忘了,你的命還在我手裡呢。”
“你在威脅誰?”烏玉勝忽然開口,語氣冰冷。
“誰能被我威脅到,我自然威脅的是誰。”烏玉阙心情大好,沖朱辭秋笑道,“你說是吧,懷甯殿下?”
朱辭秋眼底閃過厭惡,面上卻不顯,她不動聲色地按住烏玉勝的胳膊,往前走了一步:“就算大少主今日不來尋我,改日我也要去拜訪少主。如今正好,不如你我借一步談談?”
烏玉阙挑眉,一副勝利者的姿态,居高臨下地看向烏玉勝:“我,當然沒有問題,不知王弟有沒有問題?”
“殿下!”烏玉勝側頭看向朱辭秋,眼裡的惡劣還未來得及徹底收回,仿佛不理解朱辭秋為何要與烏玉阙單獨交談,未等她說話,便擡頭看向烏玉阙,替她回絕烏玉阙,“我們與王兄沒什麼好談的。若是王兄想與我叙舊,大可來我府中一叙。”
言罷,烏玉勝一手握住朱辭秋的手,一手拔出佩刀,指向馬上的烏玉阙:“讓開。”
烏玉阙直起身,抽出刀鞘點了點朱辭秋,道:“看來王弟對你,還真是,情深意重啊。”
朱辭秋掙脫不開烏玉勝的手,隻好靠近身旁之人,在他耳邊道:“讓開,烏玉勝。我與他有話講。”
烏玉勝握住佩刀的手一頓,回頭看向她,見她面色嚴肅不似作假,用隻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問道:“殿下與他,還要合作嗎?”
“我不會有事。”朱辭秋低聲開口。她摘下帏帽擡頭看向烏玉阙,朝他大聲道,“我還未曾見過王都的酒樓長什麼模樣,不知大少主可否屈尊帶我見一見世面?”
“區區一個大雍奴隸,怎麼配進酒樓?”烏玉阙身後的親衛大笑着嘲諷開口,惹得周圍的侍衛都對着朱辭秋大笑,笑聲中是毫不掩飾的卑劣惡意。烏玉阙本人也一副理應如此的模樣
朱辭秋但笑不語,絲毫不在意這樣的侮辱,但烏玉勝卻攥緊佩刀,眼看就要沖上前宰了這群渣滓。她見狀趕忙握緊烏玉勝的手,将他往後拉,烏玉勝側頭看着她,她輕輕搖頭,示意他莫要沖動。
烏玉阙在衆人笑夠了後才施施然開口:“酒樓廳堂殿下去不了,但破廟瓦肆還是可以一去的。我正好要去西城巡邏,不如殿下跟我一塊兒去西城外的破廟見一見世面。至于王弟嘛,你如今這模樣,還是早些回府去養養身子,不然,夜裡被人砍斷了脖子都不知道。”
“不勞王兄費心。”烏玉勝冷笑一聲,又看向朱辭秋,冷淡開口,“既然要去,我随殿下一同去。”
“真是感人呐!可惜,我隻要懷甯殿下。”
烏玉阙嗤笑,視線定在朱辭秋身上。
最後一抹餘晖落入地底,天空如被墨汁潑灑般瞬間漆黑,烏玉阙身後的親衛點亮火把,點點星火照亮四周。馬背上不耐煩的男人最後一點耐心消失殆盡,他擡手一揮,那些圍着朱辭秋與烏玉勝的侍衛舉起狼刀一擁而上。
烏玉勝死死拉住朱辭秋,他把她的手按在自己腰處,“殿下,抓住我。”
朱辭秋愣了愣,看着以身擋在她面前的烏玉勝,還是抓緊了他的衣衫,躲在他身後。然後便看見烏玉勝雙手拔出佩刀,對她輕聲道:“殿下,小心。”
話音未落,離他們最近的侍衛猛地拔刀上前,眼看就要刺向烏玉勝,卻見烏玉勝反手握刀,刀尖在侍衛咽喉一劃,鮮血瞬間一湧而出,染紅了他的刀尖,也濺在他的衣衫上。
這是朱辭秋第一次親眼看見烏玉勝殺人,他好似不覺累般,雙刀揮向一個又一個企圖傷害他們的人,鮮血很快沾滿了刀刃,烏玉勝充滿肅殺與陰狠的臉龐也沾滿血漬,唯有朱辭秋安然地在他身後,隻有裙擺被染上些許血漬。
十餘人倒在血泊中,火光在夜裡撲閃。
烏玉勝眼底倒映着地上的屍體與不遠處的火光,舉着刀指向在一旁看戲的烏玉阙:“今日,誰也帶不走她。”
“王弟,這些可都是王宮衛兵啊,你殺了他們,不怕領主懲罰你嗎?”烏玉阙好似善意提醒,又似幸災樂禍。
烏玉勝勾唇一笑,手中之刀瞬間飛向烏玉阙的右臂,卻被後者閃身躲過,他見烏玉阙怒氣沖沖地瞪着他,才緩緩開口:“讓他來。”
朱辭秋皺着眉,看着面前的烏玉勝。
她總覺得,烏玉勝好像有些不一樣了。如今的他,就像是不要命的莽夫一般。
“烏玉勝!你别太猖狂!”烏玉阙氣急敗壞,指向朱辭秋,“她的命,還在我手中!”
“那我就先殺了你,替她陪葬。”
“……好、好啊!”烏玉阙氣笑了,“我倒要看看,是誰先死。”
言罷,他雙腿打馬,踏過屍體揚長而去。
馬蹄濺起新鮮的血漬,烏玉勝擋在朱辭秋身前,被濺起的血漬統統被他擋住,全都落在他身上。
朱辭秋沉默不語,隻是拉着烏玉勝往回走。
昏暗的夜晚,連月亮都被陰雲遮住,他們就這樣沉默地走在寂靜的街道上,唯有二人緊握的雙手傳來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