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距離沒有季潤澤想象中的高,感覺也沒有他以為的痛。
就在不到兩秒的時間内,他甚至還沒有反應過來,整個人就結結實實地趴在了地上,吃了一嘴的灰。
江叔掉在了他的身邊,肩膀着地,發出“咚”地一聲響,季潤澤連忙起身把江紹中扶了起來,看見他之前受過傷的手臂上沾滿了塵灰,緊緊貼在血肉上。
季潤澤心裡直“哎呦”,這可别感染了。
紅燈區的人一個接一個跳了下去,宋叔最後一個下來,他用黑沉沉的眼珠子的人掃視一圈在場的人,點了根兒煙,就這麼咬在嘴裡。
直到一根煙抽完,他才拿起放在旁邊的一根鐵鈎,勾起蓋闆兒,遮住了空間裡唯一的陽光。
“走。”宋遠山道。
季潤澤和江紹中被一群人圍在中間,溫舒雅跟在他倆身後,髒兮兮的臉上看不出神情。
兩人被推搡着往下走,越往下視野越開闊,越來越亮,灰塵也越少……季潤澤夾在汗臭味兒之間,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神色一定,看見了他畢生都無法忘卻的場面。
他站在高處一截的斷石上,面前……居然是一座碩大的城市。
一座以灰色為主調的,死寂卻盛大的城市,不高的樓房沒什麼規律地分布在各個地方,毫無規章,毫無道理。
沒有什麼自然光。這具地下城市唯一的光源就是一個矗立在正中間的巨大霓虹燈,周圍的電線混亂地交織在一起,紫藍色的格調居然讓這座灰敗的城市多了幾分糜爛。
或許是因為年久失修,或許是因為周圍塵埃四起,這個光源時不時甚至會一卡一卡地閃兩下,全然沒有正常霓虹燈管的璀璨。
差不多每隔一百米左右的距離就能看見一根承重的石柱,石柱上是一層已經生了鏽的鐵質固闆,但是有些裸露在外地方仍然在撲簌簌地掉着土塊兒……總感覺下一秒就要坍塌,而他們也講被永遠埋葬在這個離譜又可笑的城市中,被埋葬在這深不見底的黑暗中。
“哈……”季潤澤露出懷疑人生的表情:“地下,有城市?”
氧氣怎麼辦?能源怎麼辦?網絡怎麼辦?食物怎麼辦?溫度、保暖、祛濕……地震了怎麼辦?發生火災了怎麼辦?
這麼多問題,開玩笑呢?!
這裡和地鐵不一樣。
政府明顯沒有給這個所謂的地下城撥足夠的款去建造基本設施,看見這裡的第一印象就是混亂,無序……貧窮。
這是一個被掩藏在繁華外表下的貧民窟。
宋遠山冷冷地瞥了季潤澤一眼,道:“先去把内髒凍上,抓緊時間聯系人取貨。”
後面的小弟懶散地應了幾聲,稀稀落落地順着梯子爬了下去。
宋遠山走到溫舒雅面前:“看好這倆人,别讓他們跑了。”
和他們一起生活吧。
你們不是自诩高人一等嗎?那就讓他看看……生活在地面上、光明裡的人,能在這個□□貧瘠,令人反胃的紅燈區過得怎樣。
溫舒雅終于把槍收了回去,她道:“行了,你們先别想着逃了。後面是我們自己挖的門,除了宋叔沒人能打開。要從大門走……需要交許多的過路費,而且我們不會輕易放過你們的。”
江紹中脫了上衣把衣服撕成條,正一點一點地纏在受傷的胳膊上,聞言睨了溫舒雅一眼,笑道:“我們不會逃的,你不用擔心。”
溫舒雅皺眉放着狠話:“知道就好,紅燈區的一大片都是宋叔的人,别想着做小動作。”
江叔笑着點了點頭。
溫舒雅:“……”
她神色有些不耐,感覺心情更煩躁了——真是的,這家夥怎麼一直都是這一個表情,煩死了。
季潤澤感受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發現“需要在紅燈區住一段時間,并且生命安全無法得到保障”這件事完全沒有“地下有個城市”給他的震撼大,于是道:“這裡有有水源的地方嗎?江叔的傷口需要處理一下。”
溫舒雅:“………”
這倆人都沒點被綁架的自覺嗎?真的好煩躁啊!
溫舒雅撇着嘴正要開口,就聽見江紹中道:“啊……有。我在這裡有朋友,正好去拜訪一下他。”
季潤澤:“……”
季不知:“……啊,真不愧是校長嗎……人際圈真的好廣啊。”
季潤澤往下看了一眼,梯子很高,他有些擔憂地看着江紹中的手臂:“江叔,可以嗎?”
雖然江叔脫了上衣之後身材很好,肌肉線條不過分誇張卻又能看出力量感,腹部肌肉緊緻有力……但還是讓人擔心。
江紹中微微一笑:“沒事。”
季潤澤意外地發現他的這具軀體和他之前的肉身幾乎沒有任何區别,他曾經鍛煉出來的肌肉都完好無損地保留了下來,爬了個将近十米的梯子,雖然有些氣喘,卻還保留着一定的體力。
溫舒雅幹脆直接懶得爬了,她是抓着扶梯滑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