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潤澤垂下頭,道:“我什麼都想不起來。”
“這也是件好事。”江紹中拍了拍他的腦袋:“人大腦是有保護機制的,一次性想起來隻會對你造成傷害。”
季潤澤沉默了半晌,道:“我可以再問一次……您和我是什麼關系嗎?”
江紹中笑眯眯的,他看着小季的發頂,道:“你想起來什麼了嗎?”
季潤澤垂着眸子,一聲不吭。
江紹中道:“我們兩個的關系,隻有你知道。你想起來的就是正确答案。”
“我不擅長當一個好父親。”江紹中歎了口氣,不知道是不是季潤澤的錯覺,他感覺自己在這一瞬間好像窺探到了這個向來遊刃有餘的男人的本質:“我隻養過一個孩子,但我對不起他。小季,我也對不起你。”
“……”
和江紹中唠了這麼半天,季潤澤感覺心裡的謎團更多了。
與其說是找江紹中來問問題,倒不如說是江紹中來向他發牢騷。
季潤澤心下緊了緊——他還是很擔心這個男人的,他道:“沒有……我覺得,您挺好的,能認識您,我很開心。”
“所有人都覺得我很好。”江紹中笑了笑,笑容平和又安靜:“等你恢複記憶再找我說這句話,或許我能多信你幾分。”
江紹中又道:“你是不是很好奇我們來紅燈區是做什麼的?”
季潤澤猶豫着點了點頭,道:“我覺得,我現在不知道要做什麼。我總感覺你們在做一些很危險的事情,但是把我們排除在外了。”
“畢竟你現在隻是個小孩子。”江紹中笑道:“而他們又的确在做一些危險的事。有承允在,哪怕我來了,他也不會讓我去做什麼的。”
他望着紅燈區黑沉沉的“天”,神色莫名:“他就是太正派了。原則哪有安全重要。”
江紹中看起來似乎有些郁悶,他一隻手拄着下巴道:“小烨和小浪都是他的學生,也算是我們的孩子了,他隊裡的家夥全都被他訓練的很好,原則性的錯誤一點都不會犯……但是你看,我們兩個也不是沒有實力,一個被他打發去找溫舒雅,一個被他安排作為最強策略支撐,說到底最危險的事還是他們幹了。”
“之前紅燈區很亂。”江紹中像是終于打開了自己的話匣子,他道:“你看現在,倒是蕭條多了。”
“過幾天政府的官員來了,看見地下是這幅場景,反倒還會覺得他們當初做了一個正确的決定吧。”
季潤澤又道:“胡叔……知道我的存在嗎?”
如果因為他破壞了江叔和胡叔的關系,那他的罪過可就大了。
“他可不是什麼笨蛋。”江紹中笑了笑,面色柔和道:“因為你曾經的一些行為,他們對你多少有點意見,而你又恰好出現在了我身邊,盤問肯定是少不了的喽。”
但他看起來卻并不焦慮,反而還有點期待的樣子,他道:“你出生的時候我們兩個還沒在一起,不用擔心,承允不是不通情達理的人。”
季潤澤:“……”
他莫名有些難受:“我之前……做了很多很過分的事情嗎?”
“嗯……在我看來其實還好,情有可原。”江紹中思索片刻,道:“你看你澤哥也沒什麼反應。”
季潤澤心下不安,歎了口氣,看着自己的手心道:“我有時候感覺自己就像一個怪物。”
他也不知道這種感受是從哪裡來的,但是自從他知道自己晶核的能力後,這個想法就會時不時冒出來……他這樣的存在,被當成實驗體也是很正常的吧。
誰承想江紹中居然道:“像你這麼說,我們就都是怪物了。”
“你已經幸運很多了,小季,别再想這些有的沒的了。我們這些人體内晶核含量過高,别看擁有一些非人的能力,一丁點小傷都可能喪命。”江紹中歎息道:“由于晶核的緣故,自身造血難度陡然上升,做個闌尾炎手術都可能下病危通知書,要不說我這麼擔心他們呢。”
季潤澤攥了攥手心,道:“這就是,您說的代價嗎?”
血的問題姑且不提,他的鼻血,澤哥的身體狀況,謝一浪的耳朵,張玉铎的虛弱……這樣看來,似乎都是晶核反噬的代價。
季潤澤看了看江叔,眼裡帶着隐隐的擔憂。
那江叔……
江紹中笑了笑,朝遠處正在往回走,露出三個腦袋的謝一浪一行人招了招手,輕聲道:“我已經失去很多了。”
晶核……是上天的禮物嗎?
不,它是……萬惡之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