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夢中的楚叙,依舊如影随形。
“你睡得太晚了,紀秋陽。”
“這與你無關。”
楚叙從後背緊緊将紀秋陽抱住,仿佛永遠不願放開:“紀秋陽,别這樣對我。”
紀秋陽一聲不吭。
見愛人不語,楚叙想費力讨好,費心讨吻。
他軟言溫語:“紀秋陽,别質疑我的愛。”
“我沒質疑,”紀秋陽冷冷回應,“或許在你眼裡,把我當情人,也算是愛吧。”
“我沒把你當情人。”
“那誰知道呢?”
楚叙心裡更急了,試圖更加溫柔地愛他,卻偏偏觸碰了紀秋陽的底線。
“楚叙,你腦子裡能不能放幹淨點兒?”
“紀秋陽,别這樣,我很痛苦,别拒絕我。”
“滾開,楚叙,别讓我說第二遍。”
紀秋陽又打算搶奪利器,這一次,楚叙緊緊拽住他的手:“别那樣對你自己,也别對我這麼狠。”
“那你特麼怎麼對我的?”紀秋陽無力地質問,聲音帶着壓抑的怒氣,“你知道嗎?你現在就像個沒長大的孩子,幼稚又愚蠢。”
楚叙不知如何回應,隻能一次又一次無助地呼喊他的名字哀求:“紀秋陽!”
“這破覺,我不睡了!”
正當紀秋陽決定強行掙脫夢境時,突然有幾道鎖鍊從四面八方捆住了他的四肢。
“别走,拜托你,陪陪我,别走……”
紀秋陽冷冷地注視着楚叙:“你以為把我綁住,我就不能離開了嗎?楚叙,你能不能像個成年人一樣,有點兒理智的思考?”
“我做不到理智!我沒法思考!紀秋陽,你别離開我!”
虛僞的面孔終于被撕碎,楚叙徹底放下僞裝,那張曾經溫柔的面孔崩塌了,他似乎不再忍受自己作為那個“好好先生”的角色,開始違背愛人的意願。
但紀秋陽,從來都沒有打算縱容他所不願意縱容的任何事。
難過如同針紮,他滿腔的愛意瞬間被潑了一盆冷水:“楚叙,你讓我失望了。”
鮮血從紀秋陽嘴角滲出,他緊咬舌頭。
他甯願咬舌自盡,也不願在這垃圾夢境中繼續忍受。
“秋陽?紀秋陽?紀秋陽……紀秋陽!”
楚叙從最初的不敢置信,逐漸變成無助,最後化作瘋癫。
無論做什麼都無濟于事,他留不住紀秋陽!
最終的結果,是那人以死亡為脫離方式,令這場夢變得恐怖至極,宛如一場無盡煉獄。
楚叙什麼辦法都沒有,他無能為力,像那些年裡,紀秋陽一次次地拒絕他,一次次的求而不得。
楚叙的痛苦凝聚成一把鋒利的匕首,他無助哭喊,反複低語着愛人的名字。
仿佛含着滿腔的恨意,雙手緊握刀柄,用力、直直地朝自己心口刺去。
剖開心髒,想要跟随紀秋陽;獻祭生命,渴望深深愛着紀秋陽。
劇痛讓楚叙額頭的冷汗滴落,鮮血從刀口噴湧而出。每一滴血,都像是他心底對紀秋陽的無望。
突然,一隻修長的手從黑暗中伸出,"紀秋陽"的身影緩緩走近,低頭俯視着他。
那雙漆黑如淵的眼睛令楚叙反感,可那張動人心魄的面容又令他留念癡迷。
楚叙伸開雙臂,渴望擁抱,渴望擁有那一份曾經的溫暖,哪怕是片刻安慰,也心動癡迷。
但“紀秋陽”沒有給他溫暖。那隻手将匕首推得更深了一些。
抵達愛的深處,幻化痛苦。
楚叙的身體一陣顫抖,痛苦似乎從此刻變成永恒。
他想要抓住“紀秋陽”,卻發現自己渾身虛弱,連手指都無法擡起。眼前的世界開始模糊,他無力地閉上眼睛,任由黑暗吞噬他的一切。
淩晨六點,紀秋陽從夢境中醒來。
他隻睡了三個小時,眼睛中遍布血絲。
楚叙……過去……明明不是這樣的。
怎麼隻過了五年,他的愛人竟然變得如此陌生,仿佛是換了一個人。
暴躁、蠻橫、不可理喻。
紀秋陽不是不能容忍這樣的楚叙,隻是他不明白,究竟是什麼原因,自己不該無端地遭受這一切。
這場失眠折磨得他疲憊不堪,工作也不再急于一時。
于是,紀秋陽決定早早起床,去買個簡單的早餐,做點讓自己恢複精力的事。
然而,當他推開酒店的門,眼前的一幕卻讓他停下了腳步。
衛庭帆站在對門那裡,微笑着擡手打招呼:“你好。”
“呵呵,不是很好。”
衛庭帆似乎沒有聽出話中的諷刺,他關上了身後的門,淡淡地問:“吃早飯嗎?一起?我請。”
紀秋陽點了點頭,也不拒絕。
畢竟,即使是帶着不明确目的的好意,多接觸很快就能将人辨清。
“衛先生,請。”
紀秋陽優雅地伸出手,做了個邀請的動作,随後跟着衛庭帆來到了一家附近旅遊名勝旁的早餐店。
店裡大多是外地的早餐,反而本地的傳統食物經營得不太好。
衛庭帆端着一碗圓粉,先給紀秋陽遞去了一雙筷子,自己則拆開了另一副,笑道:“我們怎麼總是這麼巧遇見?我都說不準是緣分,還是上天給我倆搭橋了。”
紀秋陽低頭笑了笑,打趣道:“我哪能跟衛先生共上一座橋?您來鵬城是為了消遣,我來這兒是為了生活。”
衛庭帆笑着回應:“消遣不也是生活的一部分嗎?”
紀秋陽微微一笑,反駁道:“那可不一樣。就像這碗粉,如果不是您請客,我大概也就弄兩饅頭過日子了。”
“你很缺錢?”衛庭帆挑眉問。
紀秋陽搖了搖頭:“沒有,個人的消費習慣罷了。”
“哦,我知道,極端儲蓄型。”
紀秋陽愣了一下,半斂住笑容:“可能吧。”
“按理說,我們這種人不應該把錢花在‘錢生錢’上嗎?”衛庭帆不以為意,把桌上的醋推向他,笑道,“男人應該有些冒險精神才對?”
紀秋陽輕輕瞥了他一眼,低頭搖了搖,帶着一絲無奈:“我原本是打算為家人攢的,現在他不需要了。”
“親人?還是妻子?”
紀秋陽否定地又搖了搖頭:“是以前的愛人。”
衛庭帆頓了頓,似乎有些察覺,輕聲說道:“看來,紀先生的心是被傷得很深了。”
“也不怕你笑,是初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