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雲錦仰起頭看着面前的男人。對方身量高大,她站在那裡,幾乎隻比對方的腰高一點,帶來十足的壓迫感,一開門,李雲錦就情不自禁想要後退。
男人見狀呵呵一笑,讓出身後的王嬸子。後者連忙道:“錦姐兒别怕,這是我家那口子,今兒回來了,我讓他來露個面,免得以後見了不認識。”
王嬸子戳戳男人的腰:“你往後去點,别吓到了人。”
男人也不生氣,對李雲錦點點頭,很順從地往後退了幾步,壓迫感頓時少了許多。
李雲錦砰砰直跳的心這才慢慢地緩下來,連忙讓開門讓人進來,目光從男人身上掃過,剛剛才緩下來的一點心跳,現在又加快了一些。
略有些發灰的皮膚,手上臉上的灰褐色斑點……
她狀似随意地問:“叔叔平日裡在什麼地方做工,來了這麼久了,倒是第一次見。”
“他呀,在山裡陪人挖石頭呢,地方遠,主家也管得嚴,十天半月都不見得能回來一次。好在錢給得大方,要不然這日子也過不下去。”王嬸子笑呵呵地說,“聽說那邊最近還要再招人,可惜小二的年紀還小了點。”
王嬸子說話的時候,男人含笑注視着她,不自覺地撓了撓自己身上。
李雲錦的心又往下沉了沉,笑道:“我倒是想起來了,嬸子之前說叔叔就愛那一口酒,我這邊還有一壇子酒說好了是給叔叔留着的。”
她轉身往地窖走:“今兒之後我們就要去主家那邊住着了,那酒我想着就先給嬸子。”
王嬸子臉上帶着喜色站起來,之前葉流空在門口哀嚎的時候她也聽到過的,當時心裡面想的就是要是能賣給這個大少爺就好了。
本以為大少爺都舍得花了大價錢了,李家這邊多半不會舍得再把那一壇子酒給自己,說不得随便找個借口就糊弄過去了,萬萬不曾想到還有這樣的意外之喜。
她當即就站起來,殷切地說:“可要幫忙?那酒壇子可重。”
一邊說,一邊一把拉住身旁的男人,笑眯眯地說:“你叔叔力氣大,讓他去幫你搬。”
剛剛坐下的男人立刻又站起來,沉默地跟在李雲錦身後,準備進地窖去。
葉氏在屋裡聽到動靜,探出頭來,見到王嬸子,頓時放下心來,積極地給李雲芳梳了頭,出門來陪王嬸子聊天。
李雲錦和男人一同下了地窖,叫一聲“王叔叔”,指着地窖裡的三壇酒,說道:“叔叔,随便搬一壇,這酒都是當日裡一同做的。”
男人沉默地蹲下身,随意搬起一壇,起身的時候打了個踉跄,手在空中揮了一下扶到了旁邊的酒壇子,才穩住身體。
低頭一看,上面包着的紗布已經被他抓破,男人立刻沉悶地說了聲“對不住”,将自己剛才端起來的酒壇子放下,端起了被自己抓破了酒封的。
等到了上面,王嬸子一看,頓時擔憂地說:“怎麼破了,莫不是你又頭暈了?”
李雲錦問:“叔叔平日裡也頭暈頭疼嗎?”
王嬸子正忙着問男人情況,過了一會兒才答道:“确實如此。若不是這樣,怎麼會染上這喝酒的習慣?也就是喝了酒,頭疼好些,胃裡面舒服些,才吃得下東西。”
李雲錦的懷疑終于落到了實處,盯着男人的目光,漸漸變得銳利,但很快又恢複了符合少女形象的淺淺笑意。
王嬸子拍了拍男人的背,又去給他按頭,時不時關切地問一問:“怎麼樣?可覺得好一些了?”
低着頭的男人面對李雲芳好奇看過來的目光,覺得有些不好意思,略微推了推她的手:“不礙事的。”
他急急地将目光轉移到旁邊的酒壇子上。
泥封破了一個小口的酒壇子裡,此刻正散發出細微的酒香氣。
男人聳了聳鼻子,有些驚訝地發現,這明顯是家釀的酒,聞起來味道居然香醇得很。
他不由得感歎了一聲,動手去剝上面的泥封:“這酒聞起來味道似乎不錯。”
王嬸子立刻就忘了自己剛才想要說的話,得意地說:“那還用說?之前有個小少爺可願意花大價錢來買呢!”
她突然意識到男人已經打開了酒壇子,驚訝道:“哎呀,你怎麼打開了?我還想着等小少爺過來再把這壇子酒賣給他呢,價錢可不低。”
男人的手無措地停在半空:“這已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