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走出幾步,他又折返回來,輕輕将杏仁酥放在門前石階上。
春燕笑嘻嘻地開了門,将杏仁酥拿進去放在了桌上。
第三日一早,晨光剛冒出來,太醫院院判的轎子就停在了将軍府門前。
老門房眯着眼打量來人,慢吞吞地道:“大人稍候,老奴這就去通報。”
這一候就是小半個時辰,院判坐在轎子裡悶得慌,又差一點睡着,幹脆出來在門口轉悠。麻雀叽叽喳喳地在屋檐上叫嚷,似乎在嘲諷他一般。
此刻的正廳裡,葉弘文一掌拍在案幾上,震得茶盞叮當作響:“你這丫頭知不知道輕重?若是今兒你沒能做出陛下想要的東西,整個葉家都要被你拖累!”
袁巧娘捏着繡帕掩嘴輕笑:“要我說啊,菁妹妹這些年在外頭,怕是沒好好教女兒規矩。”她的目光落在葉菁身上,帶着隐約的惡意,“到底是小門小戶養出來的……”
“二嫂!”葉菁突然站起身,手指緊緊攥着帕子,鼓足了勇氣道,“錦兒是為救人,何錯之有?”
“救人?”葉弘文冷笑一聲,“她倒是救人了,我葉家上上下下的性命呢?”
他盯着葉菁,眸光一閃:“再說了,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你本就不該帶着兩個拖油瓶回來。現在倒好,女兒還要連累全家!”
老夫人擡眼看他:“住嘴!你一個二房侄兒,何來的資格說我大房的女兒該不該回來?”
她的目光越發地銳利,看得葉弘文心頭墜墜:“若不是看在你爹的份上,這将軍府哪有你站的地兒!”
被她這麼一說,葉弘文頓時臉色煞白,額上滲出冷汗:“嬸娘息怒,侄兒一時糊塗……”袁巧娘也頓時噤聲,躲在他背後當鹌鹑。
“一時糊塗?我看倒不像是一時糊塗,倒好像是恨我娘一樣。”李雲錦忽然輕笑一聲,“二舅舅這般着急,莫非是盼着将軍府出事?”
她對着葉弘文笑了笑:“若非如此,怎麼一張口,想着的就是我失手殿前失儀,連累葉家抄家流放?”
“小賤人!”剛剛還在裝可憐的葉弘文頓時暴跳如雷,擡手就要沖過來打人,被一直在後面裝自己不存在的葉晨陽死死抱住。
“父親息怒!表妹口無遮攔……啊呸不是不是……”葉晨陽一邊勸一邊強行将人往外拖。袁巧娘見狀,連忙扭着腰跟了出去,末了沒忘記把躲在角落裡的葉翠微拉走。
走到一半,袁巧娘看到遠遠地有人帶着等得不耐煩的院判過來了。她眼珠一轉,在原地等了一會兒,等院判到了跟前,湊上前道:“大人别被那丫頭糊弄了,她哪會釀什麼藥酒,不過是……”
院判用看傻子的目光看了她一眼,一句話不說,搖頭歎息着走了。
這般作态反而讓袁巧娘越發地生氣起來,站在原地運了好一會兒氣,在葉翠微身上怒掐了好幾把,才算是把這口氣出出去了。
與葉家人見了一圈,院判終于接到了李雲錦。
等出了門,卻發現後頭還跟了個葉淩雲。院判瞪眼,小心翼翼地問:“葉大人去幹什麼?”
葉淩雲笑:“我家的孩子出去做事,我做長輩的,自然要去看看。”
院判頓時就萎靡了。說實話,他是有些怕這位号稱将來可以做丞相的葉大人的,如今對着對方,什麼話都說不出來,捏着鼻子讓他跟着了。
葉淩雲騎馬在前,李雲錦坐着馬車在後,院判的轎子在後面搖搖晃晃,為了趕上馬車的速度,轎夫們也是拿出了吃奶的力氣。
後來還是葉淩雲憐惜人力,放慢了速度,方才讓轎夫們松一口氣。
隻有院判在轎子裡被颠得七葷八素,等到了太醫院,出來整個人都是昏的。
院門兩側等着幾名藥童,見到院判連忙行禮。
一進去,藥香就撲面而來,幾名太醫聚在廊下低聲讨論,見他們進來,一面探究地看着,一面連忙行禮。
一個偏廳裡擺滿了釀酒需要的東西,幾個小藥童正小心翼翼地守着籮筐,見院判進來,連忙上前禀報:“大人,東西都備齊了。”
院判點頭,示意李雲錦去看,得意道:“從冰窖裡弄過來的,你看看可得用?”
李雲錦含笑道:“既然是大人準備的,那自然可用。”
她正要說話,外面傳來腳步聲,伴随着太監尖細的傳報:“陛下駕到——”
院内衆人慌忙跪迎。李雲錦跟着跪下,餘光瞥見一雙明黃色的靴子踏過門檻。
“平身。”陛下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李雲錦緩緩起身,仍低着頭,随着衆人往後退了幾步。陛下往前走了幾步,目光掃過那些桃子,輕笑一聲:“院判倒是費心了。”
院判連忙躬身:“臣不敢怠慢。”
陛下這才看向李雲錦,笑道:“李姑娘,今日可要讓朕開開眼界。”
李雲錦福身行禮:“民女定當盡力。”
院判迫不及待地說:“陛下,一應器具物料都已備齊,不如現在就開始?”
“李姑娘覺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