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昀良覺得眼前這東西有點眼熟，但又透着一股陌生勁。

圓滾滾的，葉片層層疊疊，深綠色的表面仿佛帶着蠟質，厚實而飽滿。

他不願承認自己不認識，但最後還是問了：“這是什麼？”

“這是菘菜的一種分支變種，叫冬甘藍。”李雲錦說，“這個品種成熟快，抗寒，産量也高。當菜賣，比小麥劃算。”

不得不說，方昀良有點兒心動了。但他還是很謹慎：“主子，這是個稀罕物，就是不知道好不好養，可有什麼要注意的？”

“好養活的。”李雲錦道。

聽她這麼說，方昀良都已經準備好記下來了，對方卻遞過來一本小冊子。

“有什麼要注意的，都在裡面。我會留上十來畝地種這個，若是還不錯，明年再都換了。”

方昀良頓時松了一口氣。十來畝地的話，雖說多了點，但倒也無妨。

揣着李雲錦遞過來的小冊子，方昀良又細細地問了些種子育苗方面的事情。見對方均是對答如流，心底那點隐約的擔憂瞬間就消失了。

“這李小姐，真是個真懂行的。”

看着對方滿意地轉身離開，李雲錦也松弛下來。

夜裡将這件事告訴舒爾茨，後者臉上也露出淺笑：“那很好。”

“還要謝謝你的幫忙。”

“我是你的農場管理人員，都是應該做的。”

李雲錦失笑：“你的職責僅限于這個農場，可不包括其他農場，也不包括幫我開發精神力。”

話一出口，她就暗自叫糟。

果然，聽了這話，舒爾茨就擡眼看她，問道：“那學得如何了呢？有些時候沒有問過進度了，現在應該有很大進步了吧？”

李雲錦頓時低頭，支支吾吾。

“我……那個……”她的聲音越來越小，“精神力練習……進展不太……”

舒爾茨靜靜等着，灰眸中映着壁爐跳動的火光。

“就是……總是靜不下心……”她終于憋出一句完整的話，臉頰燒得厲害，“練着練着就……走神了……”

本以為會看到失望的表情，誰知舒爾茨竟輕輕笑了：“年歲越大越不容易，因為很難靜心。”

“你現在進度如何？”

得了李雲錦的回答，又用儀器查過，他溫聲道：“你能有這樣的成績，已經很不錯。”

李雲錦猛地松一口氣，覺得松弛了些。

“不過……也并非沒有進步的空間。”

舒爾茨在她面前展開光屏的投影，對着上面的文字道：“練習前要調整呼吸……”

李雲錦起初還有些心不在焉，目光總忍不住往他銀色的睫毛上瞟。漸漸地，她就在他的聲音中沉浸進去，将其它都一切抛到腦後。

“……最後，要記得及時收束，就像這樣……”

壁爐裡的木柴“啪”地爆出一朵火花，李雲錦這才驚覺已經是午夜時分。

她騰地跳起來：“糟糕！都這麼晚了！”

“有急事？”舒爾茨問。

“倒也沒有，隻是最近每天都在跟着先生學功課，若是遲了臉面上不好看。”她急急忙忙看看自己有沒有落下什麼東西，又突然停住，“等等，我可以在這裡休息，有時間差來着。”

反反複複，舒爾茨反而笑起來：“你的房間每天都有打掃，智能系統會按時提醒你的。”

兩人之間的氣氛好似忽然輕松下來，李雲錦側身去看他，停了好一會兒，說：“舒爾茨，你……”

又停一停，她終于問出來：“你後來有沒有查過，那種感覺，是怎麼回事？”

舒爾茨不防她居然問出這樣一個問題，一時間錯愕。片刻後，耳尖浮起淡淡的紅：“查過。但是結果很荒謬。”

“願聞其詳。”

“我們以前認識，曾經有過精神力融合；或者，我們是傳說中的極度契合。”他飛快地說，“但是，我确定我的記憶中沒有我們認識的記錄，至于傳說……”

他攤開手：“這麼多年，也隻是傳說而已。”

李雲錦點了點頭，對他表示贊同：“我确實沒有我們認識的記憶。”

停一停，她有一點恍惚。

她唯一不記得的，就是自己為什麼會死，為什麼會在李雲錦的身上活過來。可是……兩個人也不在同一個世界。

不可能的。

她對自己說。

于是，這個問題依舊沒有答案。

第二天一早，李雲錦帶走了足夠的冬甘藍種苗。現在育種已經稍顯太遲，直接使用已經出芽的種苗就沒問題了。

不過，還需要一個合适的背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