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雲芳紅着眼在一旁問:“姐姐什麼時候能醒?”
“小姐失血過多,睡一覺就好了。”太醫安撫,又轉向周嬷嬷,“夜裡可能會發熱,備些溫水擦拭,若高熱不退,再喚老夫來。”
周嬷嬷連連應下,親自送太醫出門。
吳伴雪在李雲錦床頭,輕輕摸了摸她的頭發,轉而對李雲芳柔聲道:“芳姐兒快些去歇歇吧,可别你姐姐好了,你倒下了。”
李雲芳咬着唇倔強不想走,被葉菁輕輕牽住了手,又摸了摸頭,眼淚忽地就落下來了。
吳伴雪見狀歎了一聲,對葉菁道:“我先在這裡照看着,夜裡你來替我。”
葉菁點點頭,帶着李雲芳出去了。
程順安仍站在原地,張了張嘴卻一個字都沒說出來。
他的目光落在李雲錦緊握自己衣襟的手上,即使昏迷,她也沒有松開。
一時間倒是顯出幾分無措。
“這位公子……”吳伴雪也見到了他的為難,剛說了個開頭,就被程順安苦笑打斷,“在下實在不便久留,但這……”
吳伴雪替李雲錦說了聲歉,道:“我觀公子的身量,已替公子取了衣裳來,倒要委屈公子了,這件衣裳……”
程順安連忙道不要緊,忙不疊地脫了外裳,被将軍府的人千恩萬謝地送出門去。
消息傳入宮中時,皇帝正在批閱奏折。
“什麼?歲甯郡主遇刺?”筆“啪”地落在案上,濺起幾點墨痕。
皇帝猛地站起身,臉色陰沉如水,“誰幹的?”
跪在地上的暗衛首領額頭觸地:“刺客全部服毒自盡,暫時未曾找到幕後主使。”
“廢物!”皇帝一掌拍在案上,震得茶盞叮當作響,“給朕查!掘地三尺也要查出來!”他深吸一口氣,強壓怒火,“郡主傷勢如何?”
“太醫說沒有大礙,隻是……”
“隻是什麼?”
暗衛猶豫道:“郡主昏迷中一直抓着救命恩人的衣襟不放,那人剛剛才出了将軍府,往城西去了。”
皇帝眯起眼睛:“哦?是什麼人?”
“名叫程順安,自稱是路過相救,武功極高,一人斬殺七名刺客。”
“查。”皇帝冷冷吐出一個字,“朕倒要看看,是巧合還是别有用心。”
京城街頭,茶樓酒肆都在議論這樁驚天刺殺。
“聽說歲甯郡主差點沒命!多虧有個俠士路過,一人一劍殺得刺客屁滾尿流!”
“造孽啊!郡主多好的人,紅薯能救多少人的性命,怎麼有人下得了手?”
角落裡,一個衣着華貴的公子冷笑:“誰知道是不是自導自演?一個鄉下來的女子,突然這麼風光……”
“放你娘的屁,”鄰桌的壯漢拍案而起,“你再敢胡說,老子撕了你的嘴!”
那公子臉色鐵青,甩袖而去。
京城裡的熱鬧暫時影響不到李雲錦,她此時正晃晃悠悠地在農場裡,皺着眉看向遠方。
微風拂過樹林,樹葉沙沙作響,卻掩蓋不住她耳畔那若有若無的呼喚聲。
“舒爾茨,”她轉向身旁的人,“我最近總是聽到一個聲音。”
舒爾茨一滞,快步走近,輕聲問:“是什麼樣的聲音?”
什麼樣呢?
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又像是直接響在腦海裡,斷斷續續,模糊不清。
她的話讓舒爾茨沉默,好一會兒才說:“和我當初的感覺很相似。像是一種呼喚。模糊不清,但一直存在。”
李雲錦若有所思:“我記得,你到這裡後,那個聲音才消失,所以……這個聲音是在引導你?那它又要引導我去什麼地方?”
“或許。”舒爾茨看向她,“你能感覺到它來自哪裡嗎?”
她搖頭:“現在還不能,甚至有時候,它還會突然消失。”
舒爾茨沉吟片刻:“可能是你的精神力還不夠強,也可能是……”他頓了頓,“你與它的‘緣分’還沒到。”
李雲錦點頭,認可了他的說法。
“這次我是抽空進來,”下一刻,她換了話題,“借機測一測身邊的人。如果可信,以後我在這邊可以留的時間長一點。”
舒爾茨“嗯”了一聲,嗓音微啞。
他想說很多。
想告訴她小心,想讓她别勉強自己,想問她需不需要幫忙……
可最終,他隻是沉默地看着她,眼底情緒翻湧,卻一個字都沒說出口。
等對方的身影消失,他心底的千言萬語,終究化作一聲極輕的歎息。
這邊,李雲錦睜開眼,對上了春燕驚喜的表情。
“小姐,”她壓低了聲音,“你。醒了?”
見李雲錦點頭,她頓時如釋重負地松一口氣:“我沒告訴其它人,小姐的傷口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