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曹铎的動作停住,他側身看向薛凫,眸中似有情緒翻湧,但最終還是化為一句詢問,他道:“為何?”
薛凫怕他不同意,她緩緩低下頭,細碎的發絲遮住了眼中的忐忑與不安,接着道:“江南養人,王都克我。”
聽到她這番話語,曹铎垂下眸子,良久才低聲道:“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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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日後,曹铎攜薛凫前往薛府,參加為她舉辦的吊唁儀式。薛凫生前身為前太子側妃,背後牽扯的勢力盤根錯節,這場儀式倒也賓客衆多。
薛凫帶着帷帽,帽下還系着一層面紗,隻露出一雙如秋水般的眸子。
她跟在曹铎的身後,準備找個時機去與薛志見上一面。畢竟她良久未有動作,薛志心中定有微詞,正好她也能趁機知曉李晉接下來的計劃。
行至靈堂,薛凫看着眼前的棺材,頗覺好笑。但卻從下首聽見一陣抽抽噎噎的哭聲。
“姐姐......”原是薛鸾,她着一身素衣,肩頭劇烈地顫抖着,跌坐在蒲團上。
薛凫心中微動,她與薛鸾相處時日不多,沒想到她竟還能如此真情實意地為自己傷情。
她擡步想要走過去,卻被一道身影給擋住了去路。
“薛二姑娘正傷心,這位小姐還是在這裡止步吧。”楊三郎面容冷峻,直直望着薛凫。
見是他,薛凫心中頓時生了個想法,她眼眸流轉,脆聲問道:“薛二小姐與你何幹?這位公子何故攔着奴家?”
聽到她的話,楊三郎嚴肅的面容頓時染上幾分绯紅,他磕磕巴巴開口:“我......”一時間竟啞口無言。
薛凫正欲再度開口,忽的便覺腰間一緊,一隻強有力的手臂蠻橫地攬住了她。她下意識驚呼出聲:“诶......”
她猛地擡眸,呼吸一滞,正對上曹铎深邃的眼眸,一股溫熱的氣息裹挾着不容抗拒的壓迫感,直直撲向薛凫耳畔。
“一時看不住你,便跑這來了。”曹铎低沉的聲音仿若夾着砂石,狠狠摩擦着她的神經,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薛凫正想開口解釋,曹铎卻先一步打斷了她,他長臂一伸,有力的大手緊緊握住她的手腕,順勢将她拉到自己身後。
薛凫身形一個踉跄,穩住身子後擡眼便看見曹铎挺拔的背影穩穩地擋在身前。
隻見他微微颔首,周身散發着冷冽的氣場,向着楊三郎,聲音低沉地開口:“楊公子這般糾纏孤的未婚妻是何緣故?”
薛凫聽聞此話,一顆心狠狠一顫。她如今身份不過是個舞姬,又怎麼擔得了曹铎正妃的身份?
她又看向對面的楊三郎,聽到曹铎口中“糾纏”二字,隻覺一陣無力,不由得擡手扶額,暗自喟歎,滿心無奈。
楊三郎臉上閃過一抹驚異之色,雙目圓睜,嘴巴微張,他指着薛凫,半晌才磕磕巴巴道:“殿下,您說的是這位姑娘?可真不是在下糾纏她啊!”
曹铎側身睨他,從容道:“難不成孤的未婚妻會來糾纏你不成?”
兩人這番争論瞬間吸引來了不少人,本還痛哭流涕的薛鸾此時也走了過來,當她聽清曹铎那番言論,又想到自己的心上人被無端指責,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薛鸾匆匆幾步上前便擋在了楊三郎身前,她滿臉怒容,然而,一想到對面身份尊貴,這股怒火又不得不強壓下去,但那語氣裡還是帶着幾分尖銳。
她道:“喲,上次見太子殿下,還是在楊府,殿下對我姐姐可是緊追不舍,怎麼,這才幾日不見,殿下身邊就有新歡了?”
薛鸾說着,那充滿憤懑的目光如同一把利刃直直刺入薛凫眼裡,她根本沒有發現異樣。
曹铎冷哼一聲,不欲與她一個小女子糾纏。
但薛鸾卻依舊不依不饒,明明姐姐才因突發惡疾離世不久,可眼前這位曾對姐姐情深款款的太子就找了個不知來曆的新未婚妻。
看着曹铎,薛鸾的眼神中滿是厭惡,腳步不受控制地又往前邁了一步,她叉腰道:“這女子都不敢見人,不會是貌若無鹽吧?”
薛凫下意識地伸出手,指尖剛觸碰到曹铎的衣袖,想要拉住他。恰在此時,一道身影突兀地從後方閃現出來,來人竟是薛志。
他将薛鸾扯過來,吹胡子瞪眼道:“鸾兒,不得無禮!”
“本來就是!”薛鸾氣不過,即使被扯開,依舊嘟嘟囔囔。
薛志轉身向曹铎拱手行禮,餘光掃過身旁站着的薛凫,他開口道:“太子殿下,往這邊來。”
薛凫掃視一圈,看見了在不遠處站着的趙姨娘,她不欲與對方對視,連忙轉移了視線,卻忽略了趙姨娘眼中的落寞。
曹铎微微颔首,薛凫便與他一起跟在薛志的身後往前走去。
薛志領着兩人來到一處幽靜的偏廳,給曹铎上茶端來點心後便屏退衆人,露出一副笑眯眯的神情。
曹铎率先開口,他狀似疑惑道:“阿凫此刻正在孤身旁,薛大人何故讓她假死入孤的東宮呢?”
“凫兒這丫頭畢竟曾侍奉廢太子,若是以正經身份入宮那些老臣怕是會有微詞。”薛志擡手,慢條斯理地摸了摸胡須,一副為曹铎着想的模樣。
“原是如此。”曹铎心中冷笑,面上卻不顯。
“既是這樣,”曹铎緩緩起身,衣袂随着動作微微擺動,接着道:“那孤來這裡走個過場便算了事。”語畢,他不假思索地擡步,作勢就要離開。
薛志見狀,心中一緊,忙不疊地出聲:“殿下且慢!”
曹铎腳步一頓,緩緩轉身,目光直直看向薛志,面露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