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志被他這般注視,神色略顯不自然,讪讪地笑了笑,才開口道:“我想與凫兒單獨說幾句。”
“好。”曹铎輕輕颔首,随後轉身邁着沉穩的步伐走到薛凫的面前,低聲道:“我在府門口等你。”
而薛凫則停住了步子,站在原地等待薛志的發話。
一見曹铎離去,薛志便收起了自己的笑容,他眸色中滿是狠厲,背過手去問道:“你打算什麼時候動手?”
薛凫擡眸,神色平淡,“合适的時候。”
薛志忽的轉身,狠戾道:“你可不要想着拖延時間,你若是還想讓你好好活着就給我盡快出手!”
“若是我成功之後又怎麼全身而退?”薛凫直直望向薛志眼底,她接着冷笑一聲,“反正薛凫已死,一個舞姬下毒謀害皇儲的事情也怪不到薛府頭上。”
她看着薛志,眸光中寒意畢現,“你是這樣想的吧,父親?”
薛志眼中瞬間閃過幾分不自然,他避開薛凫的眼神,“自然不是,我會助你脫身。”
“再者說,”薛志似是想到什麼心中更有底氣,他接着道:“你如今别無選擇,難道你要眼睜睜地害死你娘嗎!”
薛凫眼中閃過一抹決絕,“害死我娘的人是你才對。”她毫不猶豫的回應道。她才不吃道德綁架這套。
薛志咬牙切齒道:“那你的意思是,不打算配合我們的行動了?”
那眼神之狠辣,仿佛薛凫若是敢說一個“是”字便走不出這屋子一般。
“不。”薛凫眼眸中滿是冷意,她冷哼一聲,“你捏着我娘的性命,我可不像你狠辣無情,生為人子,我改變不了這命運。”
聞言,薛志的面色緩和了些許,緊繃的嘴角微微下拉,露出一絲自鳴得意的神情。
他甩甩衣袖,“你知道就好盡快行動,可别給我耍什麼花樣。要是耽誤了事兒,等晉太子那邊等得不耐煩了,”薛志微微頓了頓,目光如刀般射向薛凫,“那便是你娘命喪黃泉之時。”
說完他便轉過身不再看薛凫。
薛凫看着他的背影,手中默默攥緊拳頭,她知道李晉一定不可能隻在她身上下注,如今見薛志話語,恐怕另有後招。
想着,見薛志不再言語,薛凫便也擡步離去。
薛凫一路走向門口,卻在路上遇見個意想不到的人。
來者正是薛鸾,她們迎面相撞,想要避開都避開不得。
“這不是太子殿下的未婚妻嘛,怎麼一個人在這啊?”薛鸾嘴角勾起一抹譏諷的弧度,眼中閃爍着毫不掩飾的敵意。
薛凫款款欠身,心中暗自無奈,但還是柔聲道:“見過薛二小姐。”
薛鸾繞着她轉了一周,想要從她身上瞧出些什麼來,卻最終無果,她抵着下巴不滿道:“沒我姐姐腰細,也沒我姐姐手白,太子果然是個眼瞎的。”
薛凫噗嗤一聲,她彎着嘴角笑道:“薛二小姐幸好是在我面前說,若是被那小心眼的聽見了,可不知道有什麼後果。”
聽見她這一番話,薛鸾忽的有什麼念頭湧上心頭,她像是發現什麼新大陸般指着薛凫,驚呀道:“你你你!為何與我姐姐的嗓音那麼相似?”
見薛凫遲遲不說話,薛鸾咬牙,想到什麼叉腰不滿道:“噢!我知道了——”
“你是不是為了占着我姐姐的位置,所以特意學了我姐姐的嗓子!”
薛凫被這話語逗笑,她沒回應這話,隻是開口問了一個她一直很好奇的問題,“薛二小姐左一口你姐姐,右一口你姐姐的,奴家還真是羨慕你們姐妹情深啊。”
“隻是,據奴家所知,這薛大小姐自幼長在揚州,與你相處時日不多,又怎會有如此深厚的情感呢?”
薛鸾被這話問的臉色一紅,她本還張揚的氣勢立馬焉了下來。面對薛凫的問題,她實在有些難以啟口。
從牙牙學語起,她的生活便被嚴苛的禮儀規範填滿。每日晨曦開始,她便要在教習嬷嬷的督促下起身,學習如何行止有度、笑不露齒。
琴棋書畫,六藝五絕,樁樁件件,她都要精通。
父親總是在她耳邊念叨,說她生來便有大造化,是要嫁到東宮,成為太子妃的人,那些禮儀才藝都是未來她登上後位的基石。
可隻有她自己清楚,這看似錦繡的前程,對她而言不過是沉重的桎梏。她也曾不止一次,在母親薛夫人面前傾訴自己的不願,可每次得到的回應,都是被斥責為無理取鬧。
直到某一天,母親神色複雜地找到她,輕聲告訴她,往後不必再學習那些東西了。
她當然是開心的,卻不知那不用學習的背後竟是有另外一個人替她負重前行。
那個人好不容易脫離宮闱,卻又遭此厄運,香消玉殒,而她卻連一句對不起都沒有對那個人說過。
想到此處,薛鸾垂着腦袋,低聲開口:“是我對不住她的。”
她的聲音被院内的春風帶走,不留一絲痕迹,而身前的薛凫自然也沒能聽見。
薛凫疑惑問道:“你說什麼?”
“沒什麼。”薛鸾收拾好心情,又重新恢複了那個嬌氣小姐的模樣,她惡狠狠看向薛凫,“既然太子都走了,你也快點走吧,我不歡迎你!”
說完,她便轉身離去,隻留下素色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