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香鬓影間,或低聲交談,或舉杯相賀,歡聲笑語交織,觥籌交錯,等待着新郎迎接新娘歸來。
薛凫坐在花轎裡,透過縫隙看外面的街市景象,心間不由得一顫。她從未想過自己能夠擁有這般盛大的婚禮,哪怕是做戲。
身旁扶着她的纏枝感受到她顫抖的手,以為她是被外面百姓的熱騰給吓到了,輕輕安撫道:“娘娘,他們都在祝福您和殿下呢。”
薛凫沒說話,隻是想到自己那時被一頂轎子擡進李晉東宮時,聽見的都是那些下人們背後議論的聲音,有人說她不過是個妄圖攀高枝的庶女,還有人暗指他們薛家為了這場聯姻費盡心機。
再一晃眼,耳畔都是些百姓們的吉祥話,她不自覺恍惚了心神。
薛凫眼睑輕垂,她的嘴唇微微顫動,用近乎呢喃的聲音輕輕說道:“可惜,他們白祝福了。”
那聲音實在太輕,像是被風一吹就會消散在空氣中,以至于身旁的纏枝毫無察覺,隻是安靜候在一旁,目光關切地望着她。
迎親的隊伍浩浩蕩蕩,在城中熱鬧遊街三圈。
曹铎騎着一匹矯健的高頭大馬,身姿挺拔,意氣風發,他身着華麗的喜服,大紅的顔色襯得他面容越發俊朗,眉眼間滿是藏不住的喜悅,舉手投足間盡顯風采。
同時,他也沒有忘記觀察着那些藏在人群裡的小老鼠。
一回東宮,纏枝便貼心地攙扶着薛凫,小心翼翼地朝寝殿走去。
寝殿内,曹铎早已精心安排妥當,數十名訓練有素的侍從恭敬而立,他們各司其職,眼神中滿是專注與謹慎。
為首的率先跨步出來道:“禀告太子妃娘娘,殿下讓我等保護您。”
薛凫微微颔首,明白這是曹铎的安排,便也沒有什麼其他的異議,安靜地像個真正的新娘子一般等待曹铎的到來。
夜幕降臨,喜宴差不多也到了該盡的時刻,曹铎在衆人的恭送下,穩步朝着寝殿走去。
一路上,他腳步不慌不忙,雖因喝了不少喜酒,雙頰染上了醉人的绯紅,眼神卻依舊清亮,身姿挺拔如松,不見絲毫醉态。
曹铎穩穩當當地走進來,薛凫瞥見他,對上他清明的眼神。
薛凫摸上自己衣袖中藏着的暗器,她剛剛在等待曹铎到來時便發覺殿外有着不少不速之客的氣息,那必然便是薛志和李晉的人。
既然曹铎讓她做戲做全,她也隻好配合。
曹铎按照規矩,挑開薛凫的紅蓋頭,露出那一張傾城的絕色佳人面容。
薛凫眉眼彎彎,嘴角噙着一抹溫柔笑意,玉手輕輕執起酒壺,動作優雅地為兩人斟滿酒水。
她将其中一杯穩穩遞向曹铎,朱唇輕啟,帶着幾分恰到何處的羞澀:“夫君,良辰已至,我們該飲合卺酒了。 ”
曹铎自然接過,接着與薛凫手腕交纏,仰頭将那杯合卺酒一飲而盡。
飲罷,深情款款道:“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
曹铎不着痕迹地偏過頭,目光與薛凫交彙,極快地眨了下眼,微微颔首,向她傳遞動手的信号。
接着他就假裝被下了藥,扶着額頭暈暈乎乎往往床榻邊踉跄幾步。
待曹铎已經閉着眼眸躺在床上時,薛凫将袖中的匕首拿出來,狀似狠狠的往上面紮去。
然而,就在匕首即将觸及曹铎胸膛的瞬間,隻見那匕首竟瞬間回縮,隻是挂在他胸前,匕首尖的“血迹”恰到好處地暈染開來。
從旁人的角度看,仿佛曹铎真的被利刃深深刺入,鮮血淋漓。
還沒等一會兒,幾個黑衣刺客便沖進門内,門外那些守衛已經被放到,沒有發出一絲聲響。
薛凫看着那為首者,發現他正是昔日李晉熟悉的得力屬下。
薛凫強壓着内心的緊張,佯裝從容,微微側頭,目光如箭般射向他,随後緩緩擡起下颚,神色間帶着一絲倨傲道:“這般,可算完成了你們殿下交代的任務?”
那屬下狠狠一笑,抽出自己腰間别着的刀,發出冷笑道:“側妃娘娘做得不錯。”
薛凫看他拿出刀,心中疑惑頗覺不對勁,慢慢往後面退了幾步,開口問道:“那這樣可讓我走了?”
“别急。”那屬下也看見了薛凫往後退的樣子,笑意未改,但眼神中卻盡顯狠厲。
語罷,還沒等薛凫反應過來,隻見那名屬下臉上閃過一絲猙獰,手中長刀裹挾着呼呼風聲,直直朝着薛凫胸口刺去,刀光閃爍,寒氣逼人。
薛凫根本沒有意識到他會如此決絕殺人滅口,連忙想要躲閃,但她如何比得過職業刺客的速度?
電光火石間,曹铎瞳孔驟縮,周身血液仿若瞬間沸騰,一個閃身跑到薛凫的面前,那寒光閃閃的刀刃距離薛凫胸口隻剩毫厘,曹铎精準無誤地擋在她身前。
利刃入肉,痛徹心扉,曹铎微微顫抖,卻如一座巍峨高山,穩穩的護住身後的薛凫。
幾乎是在同一時刻,“砰”的一聲巨響,緊閉的房門被一股巨力撞開,曹铎府中精銳的府衛們魚貫而入,眨眼間,便将那幾個黑衣刺客給拿下。
雖然勝局已定,但曹铎卻似斷了線的風筝直直倒下,他的雙眸漸漸失去焦距,面色變得如紙般蒼白,嘴角緩緩溢出絲絲血迹,殷紅的血順着下巴滑落。
薛凫看着他這副模樣,深深地刺痛了心神,她連忙上前接過曹铎的身子,撕心裂肺喊道:“快傳太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