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凫重新将目光放在滿含期待的趙姨娘身上,她有些遲疑地開口,“娘,這些暫且不提,您先在這裡好好修養一番。”
趙姨娘似乎也看出來了什麼,她的笑意漸散,觀察着薛凫的神色,心中略微有數,試探性問道:“凫兒,你可是......不想回江南了?”
到底是薛凫的親娘,趙姨娘隻一眼,便将女兒的心思瞧了個通透。
薛凫被她那專注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自在,喉間不自覺地滾了滾,咽下一口唾沫,她忙側過頭去,試圖躲開母親探究的眼神,顧左右而言他:“您先好好歇着,别的事兒暫且别操心了。 ”
薛凫生怕趙姨娘再說出些什麼來,忙不疊揚聲喊道:“寶善!快帶姨娘去好好歇着!”她語氣急切,也成功把趙姨娘未說的話給堵在了嗓子眼。
寶善循聲而來,左右看了看趙姨娘和薛凫的神色,可最終還是垂手聽命,恭敬地側身,做出請的姿勢,帶着趙姨娘離開了前廳。
曹铎見薛凫如此,心下不解,卻還是斂了神色,狀似随意道:“為何不再多與趙姨說幾句?”
薛凫對上曹铎的眼神,聽到此話,垂眸道:“如今事情尚未塵埃落定,多說也無益。”
如今雖然已經将薛志給控制了起來,但到底還是沒個正當名頭将他伏法,再加上李晉的行蹤不定,薛凫害怕這其中還會生出些什麼岔子來。
這般想着,擡眸望向曹铎,眼中不自覺染上幾縷憂慮,不過,她很快收起情緒,嘴角一勾,調侃道:“為了幫我,你錯失了薛志口中李晉的消息,不會後悔?”
“對你,我從來不悔。”
曹铎看着她,眼神堅定,毫不猶豫道。
話落,他微微眯眼,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笑,話鋒一轉:“再說,即便沒有薛志,李晉的行蹤,我也早已了如指掌。”
薛凫微微一驚,她疑惑道:“你知道?”
曹铎帶着幾分得意地颔首,想到李晉,眼中寒芒顯露,對上薛凫的眼眸時卻滿是柔情,他輕輕開口,聲音低沉道:“他一介庶人,想着自己勾上朝堂上幾個庸碌臣子便能翻身,實在異想天開。”
“你既然知曉,為何還不去派人擒他?”薛凫不解,李晉雖然如今失了身份,但地方上的關系卻深厚,有道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能夠東山再起,也未可知。
曹铎像是一眼看穿了薛凫心底的憂慮,他輕輕搖了搖頭,薄唇輕啟,悠悠然吐出兩個字:“不急。”
頓了頓,他擡眸,眼中閃過一絲銳利,又緩緩說道:“先讓他存着幾分妄念,隻有這樣,當一切幻想破滅,美夢成空之時,他才會摔得更慘,痛徹心扉。”
講到這裡,曹铎的神色若有似無的落在薛凫身上,眸色漸深,沉沉道:“也讓他明白,有些東西,他根本觊觎不得。”
薛凫瞧着曹铎這副勝券在握的模樣,便知他心中早有籌謀,眼中的憂慮瞬間褪去了幾分,神色也輕松起來,開口問道:“那接下來你的計劃是什麼?”
曹铎嘴角微微上揚,勾勒出一抹志在必得的笑意,望向薛凫的眼眸裡,缱绻與深情肆意流淌。
他輕輕握住薛凫的手,聲音低沉而有力,緩緩開口道:“自然是——”
稍作停頓,他眼中閃過熠熠光輝,堅定地吐出四個字:“登基,封後。”
*
曹铎安排宮裡的屬下将老皇帝病逝的消息公之于衆,一時間,皇城内哀号聲、議論聲此起彼伏,風雲突變。
緊接着,他雷厲風行,調動各方精銳力量,以令人膽寒的雷霆手段,對李晉一黨的地方勢力展開了疾風驟雨般的鎮壓。
曹铎以監國太子之身,名正言順地繼位皇帝,與此同時,登基大典和封後大典也在緊鑼密鼓的籌備着。
隻是,比起這些,最先到來的,則是薛鸾與楊三郎的婚禮。
自薛志罪名坐實,京城風雲驟變。
那些平日裡與薛家往來密切的權宦人家,仿若驚弓之鳥,紛紛忙不疊地與薛家撇清關系,深怕被這突如其來的禍事牽連。
街頭巷尾,流言蜚語如潮水般湧動,衆人皆暗自揣測,這場災禍之下,薛家已然失勢,楊家必定會順勢取消與薛家的婚約,畢竟在這名利場中,趨利避害是常态。
但當楊家挂上鮮紅的綢緞,如火如荼準備着婚禮時,則擊碎了所有的質疑聲,這場婚禮是給他們最強有力的證明。
婚禮前夜,薛鸾正惴惴不安的坐在薛府内。
薛家雖然被沒收了大部分财産,好在,這座承載着薛家幾代人回憶的祖宅,最終以薛鸾嫁妝的名義得以保留,并将随着她一同踏入楊家的大門。
薛凫踏入門扉,正看見靠在窗台前,望着月色的薛鸾。
自從曹铎入主皇宮後,薛凫便以自己的真容面見衆臣,因她未來皇後的身份以及見識了曹铎的手段,衆人雖有驚駭,隻能将滿心的震驚與疑惑,默默吞咽下肚 。
同樣,薛鸾也聽聞了那個仿若天方夜譚般的消息,知曉了薛凫還活着的事情,可婚期将近,諸事繁雜,始終沒能抽出時間與薛凫相見。
所以薛凫如今前來,不光是為了向薛鸾解釋,也是以長姐的身份對自己妹妹即将為人婦的叮囑。
薛凫屏退侍女,踏着稀碎的步子緩緩走到薛鸾面前,輕聲問道:“明日就要嫁給楊三郎了,何故如此神色?”
本還托腮着的薛鸾,一聽到這聲音便立馬驚喜側頭,在看見薛凫真切面容的那一瞬間眸光閃着亮光,大聲喊道:“姐姐?”
“是我。”薛凫微微一笑,接着開口道:“那日的殿下未婚妻,也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