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有人在阿庇斯的遊戲裡感到愉悅的,除了他自己。
或許在場所有人裡,隻有跟在阿庇斯身後的貼身保镖最清楚他突然出現在這裡的原因。
最近少爺不知道怎麼了,從前熱衷的那種随機出現在某個地方舉行遊戲、讓學生們生不如死的惡劣興緻,最近似乎詭異地完全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忽然開始在學院裡到處莫名其妙地閑逛。
之所以稱為閑逛,是因為向來害怕無聊的阿庇斯少爺,竟然隻是單純出現在一個地方,什麼也不做,隻是盯着一個地方看。
時而心情愉悅,時而皺眉暴怒。
這簡直讓保镖懷疑阿庇斯最近邪靈上身了。
今天也是,少爺莫名其妙跑來了私人泳池,卻不遊泳。
衣服也沒換,隻是坐在巨大的落地玻璃旁邊的沙發上,一邊喝着咖啡,一邊透過一塊完全懸空的玻璃地闆望底下看。
這塊玻璃最初設計的用意跟很多高空玻璃棧道一個意思,一個特殊的體驗裝飾。然而後來阿庇斯偶爾會在二層做遊戲,然後惡劣地在三樓看熱鬧。
然而今天底下明明也沒什麼好看的,隻是一年級正在上遊泳課而已,尋常到不能再尋常了。
保镖眼觀鼻鼻觀心,以為今天也會像往常那樣,少爺坐一會喝完咖啡就會走了。
——變故的發生也是很突然的。
不知道看到了什麼,少爺忽然“噌”地站了起來,一腳用力踢翻了眼前的茶幾。
華麗的琉璃杯盞碎了一地,鑲嵌在握柄上的紅寶石,仿佛毫無價值的破玻璃珠子般滾着沒進了泳池裡。
阿庇斯憋不住了似的怒氣沖沖地下了樓。
事情發生得毫無預兆,就連向來工作中保持警惕的保镖都過了一秒才反應過來,還好暴怒中的少爺沒注意到他罕見的失職。
保镖一開始覺得一切都是因為占蔔師說過,今天是個特殊的日子。
直到他在樓下看見了被那個轉校生抱着的漂亮男生。
保镖忽然回想起來,最近這人總出現在少爺附近,他一開始還對這個小男生保持了警惕——當然,職責使然,他并不覺得這麼幼嫩的小男孩能對少爺造成什麼威脅。
然而他現在發現。
……或許是少爺出現在了他的附近。
保镖感覺自己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秘密。
阮兔也是知道阿庇斯是一定會出現的。
作為又一個劇情轉折點,且是貴族學院狗血文裡最早被主角吸引的攻三,他會準時出現打臉自己這個惡毒反派,救下被自己欺負的清白主角,這是原定劇情的機制。
隻是小男生稍微有一點點自己的小心機。
他想了一下,被踢下水裡泡一下午、實在是太冷了。他剛剛隻是在水裡泡了一小下,就已經感覺手腳冰涼,小男生不想被泡進裡面。
于是他被喻幸州抱起來以後,趁着嗆了一點點水的小頭暈,趴在喻幸州懷裡白着小臉閉着眼睛假裝虛弱。
也不全是假裝的,剛剛咳嗽的時候還是有點難受的。
他都已經這麼可憐了,阮兔心想,阿庇斯應該不會再把他踢下水裡了吧?
他剛剛塗潤膚乳的時候看了,如果在水裡泡一下午的話,他的皮膚還是會皺的。
阮兔秀氣的小眉毛不舒服地微微皺着,豎起耳朵仔細聆聽,然後他聽到了阿庇斯狼一樣陰狠的聲音:
“……這麼喜歡玩,就到水裡好好玩吧。”
阮兔心裡小小地一驚。
“看着他,不到晚上,不許他給我上來。”
緊接着一股大力從喻幸州懷裡把他摟了過去。
阮兔以為自己馬上就要被扔進水裡了,下意識伸出手緊緊摟住了抱着自己的人。
于是阿庇斯才剛剛搶過小男生,就猝不及防被什麼香香軟軟的東西主動撲了個滿懷,整條脊柱都不明顯地僵硬了。
懷裡的少年眼睛睜開,很清澈、圓圓的,眼尾帶點紅,兔子一般無辜。長長的睫毛顫巍巍地看着他,被弄得很可憐的樣子。
阿庇斯熱愛體育運動,生平還是第一次感覺自己的身體這麼僵硬難以控制。
他愣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生硬道:“把他給我踢下去。”
然後阮兔聽見了巨大的水花聲,現場十幾二十個學生,全都眼觀鼻鼻觀心地看着,一聲不敢吭。
喻幸州半浮在水裡,滿臉都是狼狽的水花,目光卻還緊盯着岸上的人。
阮兔一時有點茫然,不知道為什麼被丢下去的會是喻幸州。
酒紅色頭發的高大青年嘴角勾起了點炫耀般的笑容,他剛剛想掰開轉校生摟着人的手臂,卻感覺到手腕上傳來的力量在跟他隐隐對抗。
他當時就想,這隻“老鼠”還真是不怕死。
他想他有必要讓這位轉校生深刻認識一下,聖奧斯本是個什麼樣地方。
阿庇斯轉過身,感受着身後喻幸州緊盯着這邊的視線,笑了。
他阿庇斯想得到什麼,本是可以直接得到的,遊戲隻是他喜歡的一種方式,能讓他赢得更有成就感而已。
但他不耐煩的時候,手段也會非常簡單粗暴。
比如看到小男生坐在這個髒東西臉上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