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三天兩頭地往巷子裡跑,趕也趕不走,林老伯對此很是頭疼,有一日忽然問道:“你是他什麼人?你們相好?”
蘇绾正蹲在擺滿綠植的花架下,用一把小鐵鍬給綠雲松土,聞言一時沒反應過來,眨了眨眼,臉登時漲的通紅。
“你胡說什麼!”
她平日裡安靜平和,頭一次有這麼激動的時候,林老伯被她吓一跳,讪讪道:“女娃娃脾氣不小,問一句都不行。”
蘇绾也意識到自己反應過了,悶聲道:“是你先亂說的。”
林老伯不再說什麼了,她卻減少了到這來的次數,被人揭穿心思的感覺并不好受,尤其是在他走後。
蘇绾還是很想應桓。
起初她并不知道這是想念。她晚上會夢見他在書案前寫字,白天也動不動就出神,回憶起與他相處的日子就開心,回歸現實又是無窮無盡的低落。
她沒法排解,隻好把想念都寄托在一盆花上,好像把它照顧好是她的使命似的。
如此過了兩月,蘭花根部竟長出嫩綠的新葉,逐漸替代染了斑點的病葉,再過段日子,還冒出了淡水銀紅色的花苞。
蘇绾很是驚喜,捧着花盆左看右看,下意識就想與那個人分享,又很快反應過來,那人早已離開。
她把這盆小小的綠雲帶到蕪竹居,擺在書房裡的書案上。她也不知道他還會不會回來。
應桓送給她的玉笛,被她妥善放置在一個狹長的小木盒裡。
木盒子是她央求大哥給她做的,鐘少軒對此很是意外,她從不問他要東西,這還是頭一回。
他立即答應下來,花半天功夫做了個細緻的木盒,還把各個角落打磨光滑,在表面塗上防潮的熟桐油。
蘇绾拿了盒子,用幹淨的帕子包裹玉笛放進去,晚上抱着睡覺,白天拿着發呆。
這樣迷迷糊糊的過了一個月,她才恍然驚醒,要是他永遠都不回來了,她難道要一直這樣過下去嗎?
應桓說過:“若回不去,不如試着留下來。”
于是她開始到處走,去看河港上帆船來來往往,用兩個銅闆換幾條長着漂亮鱗片的小魚;去掰河邊野生野長的茭白,挨着竹筐看夕陽西下;去郊外幫農戶摘蓮藕,走時再讨要兩支開得正好的荷花。
冬去春來,第二年的清明時節又至,蕪竹居依然冷冷清清,第三年亦是如此。
蘇绾一開始還會隔兩天去一趟蕪竹居,練她的字,學她的箜篌。
兩年時間眨眼便過,今年她十六了,他交代的箜篌也學得很好了,常常得到卿雲的贊賞。
她也不再經常到蕪竹居去了,隻有偶爾路過時,會給書房的綠雲澆一點水。
她看着架子上擺放的棋盒,心中回想起來和他對弈的日子,卻發現他的面容已經模糊了。
蘇绾心想:他不會再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