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那火把落在柴堆上就要竄起高高的火焰,這時,隻聽耳邊風聲驟緊,一隻旋轉的箭镞撕風而來,正中火把中央。
火把被突然的極力撞擊,失去原來的軌迹。摔在一旁時,火焰在潮濕的石土地上失去延展性,濺在柴火上的火星也在微弱煊然後,失去氣力。
所有人的目光順着箭來的方向轉頭,就見街旁二樓的陽台憑欄處,玉面白衣的人持弓而立,胸口因疾跑而産生的喘息猶未平息,正如弓弦仍在震顫。
“七皇子?!”許屏深第一個驚呼出聲。
圍觀人群在聽到這個名字時,比看到居然有人救下雙鬼更加吃驚。
處決殺死荀煊的兇手時,誰來救人,都不該是荀煊的親學生。
還沒等衆人反應,李誼已收弓,轉身下樓,很快就出現在一樓的門口,向人群中央走來。
原本堵着好幾層的人群,此刻默契得讓出一條路來,容李誼順利得直接走到許屏深的面前。
許屏深對着李誼行禮,看不出任何禮節性,随機迫不及待得指着身後的二人,問道:“七皇子,這是何意?”
從七皇子出現那一刻開始,所有百姓的眼睛都緊緊黏在他的身上。
比起擔負的那些美譽,他顯得過于清瘦。
比起他皇親貴胄的身份,他隻有謙恭。
李誼對許屏深,沒有過多情緒,隻問道:“許監生率領這麼多人圍攻觀明台,當衆處死隋陶,請問足下想好若須彌出獄,該如何承受須彌之怒了嗎?”
許屏深先是一愣為何李誼知道自己,随即便生出一種“天下誰人不識君”的驕傲來,冷哼一聲,昂首不屑一顧道:“須彌犯下滔天罪行,非死不可,怎麼可能再出來?”
李誼雙手握在身前,不論是身形還是聲音,有的就隻有疲憊。
“所以足下沒有把須彌出獄考慮進去對嗎?”
許屏深啞然一瞬。
他當然沒有想到,早晨他作為第一個打出罷課口号的國子監監生,是出于一時情緒激昂。
但很快,他就發現由于自己國子監監生的身份,以及斐然的文采和雄辯的口才,自己居然被半推半就着成為了請願學生的首領。
大家都推舉他為先,他撰寫的口号也廣為采用。
被認可、被推崇的榮譽感像一把火,不知何時就将他燒得理智全無。
甚至他高舉火把,要燒死隋陶的那一刻,隻用滿腔的驕傲,已經不記得隋陶到底是誰了,更遑論監獄中的須彌。
然而讓許屏深嘴上認輸,那是萬萬不能的,他一梗脖子,反問道:“您的意思,難道須彌這個殺人兇手還能全須全尾地出來嗎?”
“李某不知,足下也不知。可足下在不确定須彌是否會出來的情況下,就帶着這麼多人圍攻觀明台、火燒左右台使……”
李誼迎風而立,猛咳幾聲,才勉強接着道:“可曾想過須彌但凡還能有一口氣,可是能糊塗過了這比血賬?
屆時,須彌一怒,玉石俱焚。衆學子如何承受?圍觀未阻者被遷怒該如何承受?
許監生您,可能為他們承受否?”
這一次,許屏深的嘴啟了又合,半天沒吐出一個字來。
而四周的百姓間已有躁動,想到自己雖然沒有參與處死隋陶,但以須彌的暴劣程度,盛怒之下說不定要牽連圍觀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