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來。
一路平安。趙缭對他的背影默道。
就在此時,已快走到宮門口的李誼忽然停步回過身來,仰首望向此處。
他已遠得不必巴掌大,可趙缭還是禁不住挺直了腰背、正了正身姿。
她知道,李誼聽到了。
。。。
隋雲期踩着瓦片躍上屋脊時,輕得就像一縷清爽的夜風。
在他腳下,盡管四方的屋檐圍困住的庭院别無二緻的局限,但窗棂中映出昏黃的燈光,卻因隐約傳來的父親的妙語連珠、母親的柔聲嗔怪和孩童的純真笑聲,而格外溫暖。
與之截然相對的,是立在屋脊上的趙缭,飄帶波動,身配雙刀,巋然不動,嚴陣以待。
隔着層層衣衫,隋雲期也知道她手臂上的肌肉線條,因源源不斷注入能量,而呈現出流暢而緊繃的曲線。
很多年了,隋雲期終于又嗅到了趙缭的緊張。
“稀罕啊。”隋雲期走到趙缭身邊,雙腿一曲就随便地坐了下去,故作輕松道:“多少年沒見您配雙刀了,還以為您早把它們當了呢。”
趙缭不拘于武器,抄起什麼就能用什麼。
但以隋雲期的了解,沒有武器比雙刀更襯趙缭的手,也沒有用雙刀能勝于趙缭。
隻是雙刀沉重,太久沒有敵人值得須彌攜雙刀了。
趙缭沒回頭,眼神一動不動地俯視着屋檐下的院落。
赫赫有名的昭元公主府邸,沒有大有異于尋常人家的富貴,卻又遠超尋常人家的溫馨。
“你快回去休息吧,你這一身傷但凡要是好好養上一天,也不至于惡化成這個樣子。”隋雲期從腰間解下一個荷包,裡面是一朵一朵曬幹的木槿花。
他拈着花柄整朵放入口中,咬下花瓣、花蕾和花蕊,随手将花柄一扔。
“不論是朗陵郡王府,還是公主府,都是最嚴密的布防,還有什麼放心不下的?”
趙缭不答,隻突兀問道:“他醒了嗎?”
“就是來和您說的,醒了。”無論隋雲期的語氣如何故作輕松,也無法營造出絲毫的輕快來,因為隋雲期的眼底,也是陰雲一片。
他頓了一下,接着道:“之所以知道他醒了,是因為又失去他的行蹤了。
但能确定的是,他并非遇害了,是自救了。”
說着,隋雲期禁不住感慨:“也就是李誼,連我們觀明台的眼線都能躲開,估計也就是他平時沒有必要,不然就是藏在我們眼皮子底下,也發現不了他。”
“若非謹慎至此,以虞沣現在不管不顧的程度,李誼隻怕灰都不剩了。”
隋雲期冷笑一聲,接道:“可就算謹慎至此,這才到荥澤不到一個月,已經身中劇毒一次、遭遇大火一次了。
中毒的事尚且能查出誰下的手,夜裡那場大火才是蹊跷。
就這樣的手段和頻次,虞沣顯然已經察覺在查案之外,李誼還在查田。
他單槍匹馬進了人家老巢,遭了這麼多難,卻一點消息都沒傳到盛安。
首尊,我們真的不用暗中給皇上透透底嗎?”
“你以為皇上為什麼能容忍,李誼去攬這麼大個功?他巴不得李誼就剩一捧灰,也就地散在荥澤,别吹回盛安來。”
“哎……”隋雲期難得正色,歎氣道:“他到底圖什麼啊……”
趙缭才沒時間感慨,眼神無時不刻不在公主府遊動、檢查,沉聲道:“正因為李誼暫時無虞,虞黨在盛安的攻勢隻會更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