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趙缭的唇将落在李誼的唇珠上時,李誼突然生硬地别過了頭,向後讓了一寸。
這個氣氛之下,會發生什麼都不意外。
除了躲閃,和痕迹明顯的努力克制。
趙缭面上平靜,眼底卻是饒有興味地看着李誼。
他躲開的那一刻,将自己心底的欲望暴露無遺。
正是因為有欲望,才要克制。
而岑恕克制欲望本身,就是趙缭的欲望。
放縱的歡愉好比新鮮的時蔬,可以輕易獲取,入口也新鮮,但終究少些滋味。
而克制的欲望好比珍馐,耐住饑餓、精心烹調的過程,也是延長快感的體驗。
更何況,趙缭喜歡潛在黑暗中,注視和等待。
“我送你回去。”李誼站起身來,避開趙缭的目光。
“嗯。”趙缭站起來,故作乖順地低着頭道:“是我冒犯到先生了嗎?”
“不是。”不論多麼難堪,李誼對江荼,還是隻會說實話,“是我的原因,我……”他聲音輕了,長指曲起時,摸得到自己的脈搏。
滾燙且急促地跳動着。
“承受不住。”
李誼轉眼,正視着趙缭,不避諱自己的心動。
可嘴上說着承受不住,眼中卻仍然清明端正,認真地問道:“所以,讓我送你回去吧。”
“好。”
盡管隻有幾步路,李誼還是取下趙缭身上的毯子,給她裹上自己披風,将她完全包裹着。
外面,風雨依舊,盡管順着檐廊走,還是風吹雨斜。
好在李誼自然地走在風口,一滴雨都沒有落到趙缭身上。
趙缭脫下鬥篷挂起來時,李誼蹲在地上籠火盆,看木炭的裂痕中生出火色的血脈時,灑下一把香灰。
秦符符的墓前,江荼說過,燃燒的味道不好聞。
“早點休息吧。”李誼站起身來。
趙缭看着李誼,沉默着點點頭。
火光下,李誼根本不需要笑來傳達情緒,滿眼的柔光便是心底傳達的一切。
“我不走。”她沒有說,但是他在回答她的失落。
趙缭的眼睛亮起。
“我在門口,等電閃雷鳴結束。”
“可是我會不知道你什麼走,也不知道你還在不在。”
“你能知道的。”李誼投在牆上的剪影,有融融的邊廓。
李誼出去合住門後,窗格上便多了一個影子。
趙缭怎麼可能真的怕打雷,怎麼可能真的怕死在雨夜的人回來。
但笛聲響起時,銀色的山泉從耳朵流入,直達心間。
趙缭心底每一個緊繃的角落,還是春水消融般,緩緩舒展。
趙缭是想多聽一會的,可不知何時,就沉沉睡去。
窗外,笛聲一夜未停,像是一遍遍在重複。
李誼?
我在。
。。。
趙缭再睜開眼時,天已大亮。欄杆罩外的地桌邊,傳來戲谑的聲音:
“自打我認識你起,就沒見過你睡到這個時辰,我差點要試你鼻息,看你是不是尚在人世了。”
隋雲期随便斜靠着坐,正剝幹果吃。
“别把殼掉地上。”趙缭推開被子,雙腿落在榻上,先看了一眼窗格,所有影子在日光之下,都蕩然無存。
“什麼時候來的。”
“這是十一顆花生。”隋雲期舉起一顆花生,認真道。
“看來不是什麼急事。”趙缭一身中衣,信步走到窗邊,對着日光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快點說,說完走,我還有事。”
隋雲期眨巴眨巴眼睛,奇怪道:“什麼事?”
“用午膳。”趙缭轉過臉,一本正經又面無表情,不耐煩都溢于言表。
“好大的事……”隋雲期翻了個白眼,小聲嘟囔一句,旋即正色道:“那個老狐狸開始有動作了。
很突然,看來是被逼急了。”
趙缭的眼神也凝聚起來,神色卻并不沉重。
“代王從荥澤帶回來證據,遞進去快一個月了,什麼動靜都沒有,這時候添把火不是壞事。”
直到此時,趙缭對虞沣的動作,以及為什麼動作,都還提不起興趣,不鹹不淡道。
倒是隋雲期問道:“我一直很奇怪,李誼冒死帶回來的證據,可是虞氏侵占民田,幾乎快把荥澤變成他虞家一家之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