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可能,但應該沒那麼簡單。
白桑看向另一側,燈光亮起後,藏于陰影中的東西展露了真面目。
遠離八仙桌的那一側牆面旁,整齊堆放着四個大箱子,應該是用來放衣服的——白桑小時候在爺爺奶奶家看到過類似的物件。
箱子左側擺着一張桌子,桌上放着一沓書,有的堆在一起,有的攤開,一旁的鉛筆盒子虛虛合攏,形狀不規則的橡皮掉在地上。
白桑從床邊下去,雙腳剛落地,一股錐心疼痛油然而生,他腿一軟,差點摔倒,幸虧及時扶住床沿,才穩住了身體。
白桑看向自己穩穩當當站在地上的雙腿,方才那股疼痛好似隻是錯覺,在他反應過來後就不見了蹤影。
白桑試着走了幾步,不痛,在原地又蹦又跳,還是不疼。
他将褲腿挽到膝蓋的位置,兩塊駭人的黑紫色淤青浮腫在膝蓋下方,奇異的是,不管白桑怎麼按這兩塊淤青,都沒察覺到疼痛,就好似淤青壓根不是真實存在的一般。
白桑走到書桌前,打開鉛筆盒,果不其然,這是一個自帶鏡子的鉛筆盒。
在白桑小時候,帶小鏡子、帶卷筆刀的鉛筆盒是小孩眼裡最時髦的文具。
白桑看着鏡子裡好似年輕了十來歲的自己,再度冒出了既視感,熟悉的箱子、熟悉的茶缸、熟悉的背影、甚至于熟悉的鉛筆盒……每一處都在暗示眼前這一切跟他存在着某種聯系。
但白桑找鏡子不是為了确認自己當前的長相——哪怕‘角色’長得跟他原來一模一樣,也能歸功于遊戲的偉力,白桑不會對此産生毫無必要的猜測——他的目光停在自己的額頭,沒有淤青,所以膝蓋上的淤青不是因為磕頭導緻的?
白桑放下鉛筆盒,目光在桌面上一掃而過,攤開的本子上的文字映入視野。
【黑水不見了。爺爺說他去外面讀書了,大家都說他去外面讀書了。】
【我知道黑水在哪,我要去找他。】
【騙子騙子騙子】
所以,這裡也有一個黑水?一個跟他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兄弟?
白桑正要往前翻頁,外面突然響起了一陣嘈雜的動靜。
“娃他爹快來,孩他瘋了!”
“快找村長!”
“祂發怒了!是祂發怒了!我就說,不該把白……”
驚慌失措的聲音交錯在一起,捕捉到最後一個字的白桑跑到窗邊,踩着八仙桌推開上面的窗戶,看到了外面的場景。
最先映入視線的是一重又一重的山,層層疊疊的綴在天邊,好似壓在胸口,讓人喘不過氣來。
然後才是散落在道路旁的建築物,村民們遠遠的聚攏在屋外,最開始喊“孩他瘋了”的人跌倒在地上,一臉驚恐的注視着空地上的生物。
白桑的目光也落在了它身上。對方應當算是人類,但正常人是絕對做不出反轉手肘和膝蓋,在地面上飛快爬行的行為。
與其說它是人類,倒不如說它是某種非直立生物,一邊發出人類聽不懂的吼叫聲,一邊在地上爬來爬去,時不時蹿上屋頂,在牆上如履平地,動作之敏捷,行為之異常,散發着強烈的非人感。
野獸的嚎叫聲壓過了村民們驚慌失措的聲音,以強勢的姿态回蕩在村子中。
這個‘角色扮演’遊戲還存在超自然生物?白桑表情凝重,主線任務再度浮現在了他腦海中。
相較于又是懲罰又是遊戲結束的‘角色偏離度’,白桑更在意過于簡單直白的主線任務。
‘活下去’這個要求太過簡單,它能成為主線任務,唯一的解釋是這個遊戲的難度大到玩家連‘活下去’都很難做到。
吼叫聲回蕩在空地上,白桑的表情漸漸古怪。
他好像聽懂了對方在說什麼,準确來說,是聽懂了一長串句子中的幾個單詞。
【越漲越快】【50%懲罰】【帶帶我】
在白桑聽懂最後那個詞的時候,活蹦亂跳的未知生物就像突然斷電般,停下了所有動作,直接從房頂上掉了下來,砰的一聲,砸了滿地血色,紅的白的肆意流淌。
空地上的緊繃氣氛在這一刻達到了極限。
“出事了,祂發怒了!”
“要不,我們逃吧,說不定還來得及。”
“往哪逃?這個世道,到處都在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