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東西那可太多了,不過最奇怪的還是要數——“我腦子裡有個眼睛,紅色的眼睛。”
墨守仁一激靈:“紅色的眼睛?”
白桑簡單描述了下“他一閉眼就能看到血色瞳孔”的情況,然後追問道:“這是我能聽見對話的原因嗎?那個眼睛又是什麼?我會死嗎?”
墨守仁嘬着煙杆,眉頭皺得死緊,斟字酌句道:“你都十六了,有些事也該告訴你了……”
白繼業一把捂住了白桑的耳朵:“我不同意!那些事跟他沒關系。”
墨守仁:“跟你說不通,你撒手,讓孩子自己選。”
白繼業捂得太嚴實,白桑隻察覺這兩人的聲音突然拔高,語氣一個比一個糟糕。
眼見到手的線索又要沒了,白桑急得不行。
好似感知到白桑激烈的情緒波動,微微垂下眼睑的血色瞳孔擡起眼,慈悲的注視着白桑,傳遞着祂的“意志”——‘祭祀’。
這個詞一出現在白桑腦海中,相關信息就自然而然的在白桑腦海中浮現。
人通過向“神靈”祈願,獻上祭品,從而獲得神靈的賜福,這是祭祀。
但不是任何人都能供奉神靈,祭祀儀式有一套繁瑣且嚴苛的流程和篩選機制。
例如,村民們上香的行為,隻能算是簡易的供奉行為。
白桑獲得的信息不僅包括“祭祀”的含義,也包括多個指向血色瞳孔的祭祀流程,有最為殘忍的大型祭祀,也有特殊狀況下的簡易祭祀。
血色瞳孔的祭祀儀式,以血肉作為祭品,規模越大的祭祀儀式對于祭品的要求越高。
白桑不确定血色瞳孔所要求的殘酷祭祀是特例,還是世界背景下的常規狀況,但考慮到墨守仁他們對于“外面”的态度,白桑懷疑小山村可能還真是新手村,外面沒準真比小山村危險。
嚴格來說,這次不是血色瞳孔主動要求的“祭祀”,是白桑的強烈意念觸發了“祭祀儀式”,神靈聽取了他的祈願,願意接受他的祭祀,才有了眼下這一幕。
因此,這場不正規的“祭祀”中,白桑的願望一開始就已經被框定——他想結束目前這無法動彈的狀态——缺乏的隻有祭品。
至于放棄祭祀,需要付出的代價比祭祀本身更為殘酷。
因為白桑無法移動,他眼下能選的隻有特殊狀況下的簡易祭祀。
這類祭祀流程很簡單,隻要祂願意接受祭祀,祭品是血肉就行,對于性别、生辰八字以及屬相沒有要求。
白桑看了眼四周,他再度進入了那個被白霧包圍的堂屋,隻不過這次白繼業跟墨守仁都不見了蹤影,隻有桌上的香爐散發着強烈的存在感。
看來不存在指定敵人作為祭品這種投機取巧的祭祀方法。
白桑剛冒出這個念頭,面前突然多了樣東西,正是之前差點沒了的那個“玩家”。
為什麼‘玩家’可以被選做祭品,其他人卻不可以?是因為那柱香?還是因為對方目前處于昏迷狀态,無法反抗?
白桑喊了對方幾聲,處于昏迷狀态下的對方毫無反應。
聯想到墨守仁跟白繼業險些變成紙人的遭遇,白桑放棄了叫醒他的想法。就算對方醒了,情況也不一定會比現在更好,反而更容易送命。
白桑沒再猶豫:“我要獻祭我的闌尾。”
好消息:血色瞳孔不挑,他敢獻祭闌尾,對方就敢要。
壞消息:闌尾太小,無法滿足祭祀所需要的祭品數量。
白桑看向“大壯”,試探着道:“我要獻祭他的闌尾。”
在無聲寂靜中,有什麼被血色瞳孔取走了。
“還不夠?”感知了下對方的反饋,白桑嘀咕了一聲。
指望用兩個闌尾就糊弄過去,好像确實有點不靠譜。
單論人身上可以舍棄的東西,腳指甲、手指甲以及頭發都在其中,但血色瞳孔對祭品的要求是血肉,這些都不符合要求。
白桑想了想,試探着道:“獻祭我的左腳……”
靠!給多了!
話一出口,白桑就意識到祭品量溢出了。當然,祭祀不存在‘溢出’這個說法,豐厚的祭品隻會讓神靈更喜悅。
但比起讓神靈更喜悅,白桑更想要自己的腳……
懸于無字牌位前的血色瞳孔合上眼,白霧散去,世界重新熱鬧了起來,風聲、讨論聲此起彼伏。
白繼業和墨守仁沒察覺白桑的異常——白桑本就不能動,在被捂住耳朵的情況下突然沉默下去,太正常了。
直到固定在跪姿狀态的白桑突然從白繼業懷裡蹦了出去,才吸引了他們的注意。
白繼業眼疾手快的拽住了他。
白繼業、墨守仁異口同聲:“你好了?”
意識到對方跟自己問了同樣的問題,白繼業跟墨守仁又雙雙冷哼了一聲。
白繼業:“這次反噬持續的時間這麼短?”
墨守仁:“你做了什麼……你怎麼單腿蹦跶?”
白桑還沒說話,兩人就察覺了異常。
墨守仁一把薅住白桑,白繼業捋起白桑的褲腿,将白桑左腳的鞋子脫了下來,露出隻剩下森森白骨的左腳。
這下,他的聲音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似的:“白桑!”
墨守仁撒開薅着白桑的手,苦大仇深的嘬着煙杆,盯着白桑的左腳看。
眼前這一幕确實堪稱奇特,白桑的左腳沒有一絲一毫的血肉,隻剩下瑩白的骨頭,腳踝上的部分與正常人無異,就像某種未知的存在隻取走了白桑左腳的血和肉。
白桑沒察覺到絲毫的疼痛,甚至左腳仍然能正常活動,與之前比起來,隻有一點不同,隻剩下骨頭的左腳顯得特别的輕。
白桑試着讓左腳落地,想看看隻剩下骨頭的左腳能不能支撐得起沉重的身軀。
他的腳才一動,白繼業就一把薅住了他的褲腿:“白桑!”
白桑試圖從他手下掙脫……沒成功,白繼業的手跟鐵鉗似的,他壓根掙不開。
他隻能另辟蹊徑,轉移白繼業的注意力:“我都聽見了!我不去外面,我不要爺爺死掉,也不要小山村的人都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