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考不分考場直接在教室考試,第一科是語文,許眠舟随便翻了翻那本語文大提綱就開始看作文素材,吳永星和林州州已經達成共識,比起看語文英語他們更适合探讨數學題,現在兩個人正在做一本競賽題。
盛思說這種行為純粹有病,還不如抓緊時間抱佛腳背古詩文言文在填空上搶占先機。
考前才背古詩文言文确實很急,許眠舟問:“你還沒背完啊?”
“我們基本都留到考試前才背。有些公式也是,實在記不起來就考試的時候臨時推一遍,雖然有推錯的時候,但是自己推出來的用着放心。古詩也一樣,實在不會寫自己根據提示編一句,雖然肯定不對,自己創作的用着放心。”
許眠舟:“……”
您心确實很大。身後的座位安安靜靜,許眠舟轉頭去看,辭易年靜坐,在背一本《高中必備古詩文言文》。
許眠舟:“……”
這是他第一次做一中的題,試卷往後傳,吳永星靠在椅背上把試卷遞給他時還悄聲傳話:“完了,這回的古詩我一句不記得,要被米老鼠弄死。”
他們語文老師聲音其實很好聽,就是一急起來開嗓就像米老鼠,所以就有了這個外号。
吳永星這副賊兮兮跟傳話似的樣子把許眠舟逗笑,他也往後靠上椅背,反手把試卷往後傳,壓低聲音說:“吳永星說他古詩一句都不記得。”
辭易年就笑:“他記得什麼。”
電子表向上是單薄的手掌和瘦白的手指,拿着東西遞過來的時候總是習慣性地晃一晃手,手背上偶爾寫着一串公式或者單詞,間或出現一個小塗鴉,一碗褲帶面或者一杯奶茶,蹲在空調前吹風的小狗。
辭易年轉頭往角落的空調看,謝老闆還沒有允許他們開空調。
他伸手把試卷接下來時掃了一眼許眠舟的手背,空空如也,男生向前坐直,伏在桌上開始看題目。
語文考兩個小時,減少時間就壓縮題量,許眠舟把作文寫完簡單地翻閱一遍答題卡時間剛剛好結束。
最後一排負責收答題卡,辭易年拿着答題卡過來時許眠舟看到他古詩第一句寫着“木欣欣以向榮,溪淙淙以回流。”
字迹遒勁有力,帶着自行創作的施施然,也有仿佛這就是正确答案的勢在必得。
他轉着筆的手一停。
原來盛思說的自己創作的用着放心是真的。
接下來考數學,許眠舟剛動了一下打算買瓶水喝,辭易年見前邊的人蠢蠢欲動,在後邊說了句:“别走了,直接考下一門。”
監考老師已經抱着一摞試卷草稿紙走進來,許眠舟慶幸自己隻是挪了一下屁股,如果直接站起來了不得尴尬得去世。
中午下樓吃飯的時候吳永星說古詩文填空全是編的,然後扶住辭易年的肩膀和他對數學答案。
盛思說隻對最後一道選擇題,下午還要考試不想心态崩,四個人都停了一瞬,兩道不同的聲音出現了。
“A”“C”同時落地,看來不相上下沒有辯論必要,他們默契地轉換話題。
辭易年來到一樓就順勢往另一邊走,他個子高,即使穿着一模一樣的校服混在人群裡依然赢得目光優先權,大概是身量薄而挺拔,帶着這個年紀裡少年特有的介于男生與男人之間的青澀。
“别看了!年哥隻是去他外公家吃飯又不是去哪裡偷摸着複習了,跑不了!”吳永星一把搭上許眠舟的肩把他的頭按回來,他這才扭頭看路,校道上密密麻麻的人頭,密集恐懼症的應該沒救了。
中午回歸老位置去衛生間裡回複了許甯遠這幾天喋喋不休的畫室問題,他随便挑了一個重新轉發給許甯遠,意為選這個,老頭估計在上班摸魚,馬上回複:“收到[握手]”。
莫名其妙的即視感,許眠舟切出聊天頁面,夾在中間的對話框依然停留在那句“收到[握手]”,他點進那個薩摩耶頭像,不知道用薩摩耶當頭像毛毛會不會吃醋。
朋友圈幾乎沒什麼東西,上一條朋友圈是幾個月前發的,就在藍楹巷外的藍花楹大道上拍的。
幽幽的藍紫色幾乎遮住天穹,茂密的花和葉裡漏出一角天穹。春天的春城,藍花楹開花的季節,連公交車上都有大捧大捧的紫色花朵。許眠舟還在照片看到了一截毛毛的身子。
他這人的手非常閑不住,看朋友圈的慣性使他把放大的圖片兩指一縮回到初始頁面,然後順手點了個贊。
許眠舟:“……”
他又點了一下,把那張圖片下邊的贊取消了。
剛取消,信息就彈出來,來自于圖片的拍攝者。
[?。]:?
[?。]:你在哪偷摸着刷朋友圈呢?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别放屁]:廁所 别管
[别放屁]:看你的英語素材吧下午作文十五分還要不要了
吳永星正在背單詞,幾個人在田徑場這邊的文化長廊挨着樹蔭坐下乘涼複習消食。
辭易年今天在外公家吃完飯就直接回來了,手裡還拿着一本薄薄的筆記本,說裡邊是每天吃飯之後記的英語作文模闆和好詞好句。
怪不得中午去吃飯從來不帶書,原來外公家裡有。
他感覺辭易年地表情不太對勁。和誰聊天呢笑這麼開心?
吳永星熱心地伸長脖子去看,男生馬上把屏幕倒扣在身後一邊張望四周情況一邊涼飕飕地問:“下午作文十五分真不要了啊?準備拿秃頭?你單詞背完了?”
吳永星:“……”
辭易年平時都是一副溫厚随意的樣子,不過偶爾嘴非常毒,像是突然打開了什麼開關。
沒有什麼開關,其實這才是他的本性,許眠舟想,嘴毒還愛捉弄人才是辭易年的本色,平時的溫和都是裝的。
裝貨。
晚上考完正好九點,考了一整天還讓學生留下來晚自習太不仁義,一中打開校門歡迎學生放學離校,吳永星提議兄弟碰頭聚餐,南門開了家特别美味的燒烤店,前天還和孫宇安出去搓了一頓。
一呼百應,浩浩蕩蕩十幾人出發,許眠舟感慨一句:“吳永星,你人緣挺好。”
“也不是,反正有些女孩子是因為有帥哥才來的,高二最帥的兩顆草都在這兒了,秀色可餐。”
許眠舟被他最後的用詞惡心到了,點評:“不是催吐就好。”
因為南門靠近外公家辭易年就先去他外公家放東西,順便給手機充電,聽說能充電辭易年又收獲了幾台手機和充電寶,孫宇安把手機遞過去的時候讨好地拍拍他的肩:“都不用考公就能成為國家電網工作人員并分配工作,後生可畏!”
辭易年沖他笑,然後把他的手放回盛思肩上:“記得給我發工資交電費,一度電二十八。”
“我去,你的電手動發的嗎還有手工費,黑心。”
許甯遠知道兒子參加班級聚餐之後非常高興,認為這是兒子熟悉新環境邁出的第一小步,也是許眠舟成長的一大步。
近期這位敏感的父親、悲秋傷春的中年人發表傷感感想的次數越來越多篇幅越來越長,許眠舟看了半篇實在看不下去了,遂打字:“爸,你老了。”
許甯遠:“……”
後邊體貼地跟了句道“辛苦了”。
蘇槿是這裡唯一帶了餐巾紙的,把紙巾分給一桌十幾個人之後宣布告罄,服務員拿來菜單讓這桌數目不小的客人點單,一共三份菜單。
吳永星和孫宇安雙排打遊戲,根本無暇點菜,盛思就說:“诶,你倆按照平時吃的來啰?”
“眠哥你看看,”盛思把那份菜單推到許眠舟面前順便踹了一腳吳永星:“多少年怎麼還沒到?問他吃啥,我手機還在他那充電。”
吳永星正在緊要關頭根本無法動彈,許眠舟随便勾了兩個按亮手機屏幕:“我問吧。”
吳永星剛好進入複活倒計時,孫宇安和他雙雙把家還,三個人聞言看向他,許眠舟被這詭異的注視吓一跳,平時打字一分鐘120個字的手都不利索了,拍了照發過去就把手機關上了。
“你有多少年微信啊?”盛思問。
“有。”
“我去。”三人同時爆發感歎,周圍人都看過來,其間不乏有多看幾眼許眠舟的,被集體注視的感覺并不算好,孫宇安打哈哈道:“沒事兒沒事兒,想到了點開心的事,吳永星他弟弟要結婚了。”
“我小時候就住在年哥隔壁,初三分班分到一起了才有他的微信。”
“我和他在一個班一年了還是因為一起參加化學競賽才加上好友的。”
吳永星摸着下巴:“速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