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喲小舟啊,你這嗓子,了不得了,和那個叫什麼鴨子?動畫片兒裡那個,和米老鼠一起玩的。”
許眠舟沒好氣地回答:“南京醬闆鴨,北京烤鴨。”
早課前的十一班依舊混亂,昨天的卷子裡數學老師夾帶私貨出了一道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題,十一班衆人做題時崩潰了,念天地之悠悠,不禁怆然涕下。
吳永星嘴裡叼着袋豆漿在前排抄蘇槿的英語卷子,許眠舟進來時随手拽了一下許眠舟的外套後領:“诶眠啊,你化學卷子最後一道你算得多少個同分異構體?”
許眠舟腦袋都昏了,眼珠朝上望了望才想起來,悶悶地答:“14個。”
他刻意把聲音再壓低一些,不然被人聽到唐老鴨嗓可真沒面子。
“哦。”吳永星完全沒察覺,低頭繼續複印了:“你領子怎麼這麼燙。”
早課從七點十五上到七點四十,許眠舟覺得自己的腦袋已經成了一灘糨糊。
這種情況下他居然還能翻開物理習題冊與電路圖苦戰,必須得錄像并去醫院開檢查給學校看,許眠舟要評選校園“勤奮學習之星”,沒有的話就新開設一個,那他就是第一個了。
衣領被人輕輕扯了扯。
許眠舟想說你們今天都那麼愛扯别人的衣領嗎,那是我家新買的洗衣液洗過的衣領哦,你們怎麼敢的。
雖然這麼想着他還是老老實實地轉頭不鹹不淡地問:“幹嘛?”
辭易年緊盯着他:“你衣領怎麼那麼燙。”
“拿熨鬥燙的,怎樣?”許眠舟不耐煩道:“怎麼了?”
昨天辭易年忘記拿公交卡了拿的是許眠舟的,男生把那張卡遞過來,歪着腦袋湊近了一點去看許眠舟的臉:“早上火氣就這麼大啊?”
“呵呵。”許眠舟冷冷哼兩聲,把那張交通卡拿過來轉回去,真是個易怒的高冷男神啊。
第一節課是羊姐的,她風風火火地進門就開始調課件,說話語速和開槍的子彈一樣突突突:“昨天十班的進度比我們快了啊,我不允許,所以今天我們一定要趕英超美,快點快點!”
基因突變。許眠舟覺得自己腦子也要燒得突變了。
發高燒會把頭發燒掉嗎?許眠舟對自己這一頭烏黑蓬松細軟的頭發相當滿意,胡思亂想之餘伸手抓了抓頭發才想起來要跟着羊姐做筆記。
不料台上忙着趕英超美的人還是發現了這邊的人正在溜号,清了清嗓子:“某位許姓同學别做發型了,知道你的頭發好看,先把重點知識畫了,下課我們要做韓式微燙還是日式瓦片頭都沒關系。”
許眠舟:“……”
班上的人哄然笑開,發高燒的人臉本來就紅,羞憤得低頭假裝淡定做筆記實則是鴕鳥埋沙。
下課鈴聲就像羊姐的召喚鈴,她瞬間忘了自己“趕英超美”的目的丢下白闆筆抱上書直接離開,不過也如願以償完成了任務。
許眠舟在她前腳踏出教室就馬上趴下,窗外陰霾一片,似乎要下雨了。空氣裡有草木和泥土的味道,許眠舟并不能聞到,睡意襲來,意識逐漸混沌,耳邊的喧嚣也消失了。
可憐的高中生有可怕的生物鐘,臨近上課意識就開始回籠,模糊間許眠舟感覺到誰用指節碰了碰他的耳尖。
第二節課是謝竹心的,許眠舟從臂彎裡把自己拔起來,揉了揉臉坐直,講台上的老師正在調課件。
他能感覺到自己比剛才燒得更嚴重了。
腦子很沉,他托着頭伸手去抽屜裡摸課本,抓瞎似的在一摞長方塊上摸來摸去,後邊的人出聲道:“第三本,燒傻了啊?”
“哦。謝謝。”許眠舟悶着頭把那本練習冊掏出來,睫毛飛快地顫動,像掙紮的蝶翼。
他很快察覺到不對,轉頭震驚又怪異地瞪大眼瞅後桌的人,眼睛和鼻子都燒得通紅,臉頰上流動着高溫帶來的粉霧海,沙啞地“嗯?”了一聲。
“轉頭,謝老闆在看你了。”
許眠舟這才回過身坐好,他想問你怎麼看出來我發燒的?就你摸我耳朵啊?
他真問了,往後一靠就用唐老鴨的性感嗓音問辭易年,男生盯着前邊那截雪白浸滿紅熱的耳尖,半晌說:“猜的,你睡得要昏迷了看着不對勁,我順手摸了一下。”
男生又要罵人了。
“你耳朵上有大鑽石嗎還不許人碰了啊?”
其實是課間班上的人又開始打賭,辭易年站在吳永星桌邊觀看戰書的誕生過程,無意中看見了一直趴着的人和他露出的紅耳朵,把指節搓熱了伸手去試了試許眠舟耳朵的溫度。
每個人都在湊熱鬧所以沒人注意到他的動作。
那截耳朵幾乎燒熟了。
許眠舟狠厲地瞪了一眼辭易年然後啞火,謝竹心一直在看這邊交頭接耳的兩個人,看到許眠舟終于舍得回頭了挑挑眉:“幹嘛呢?你倆你侬我侬夠了沒辭易年許眠舟?”
話音剛落一衆視線全部集中教室後排那對前後桌,許眠舟心想這世界就是這麼對待一個病号的嗎,今天早上已經被集體注視兩回了。
“和耳朵上鑲鑽的人你侬我侬我可高攀不起。”
涼飕飕的語氣欠兮兮的話,他報複性地伸腳朝後桌的腳上結實地踩了一下。
剛穿出門的闆鞋上留下了一道印。
辭易年:“……”
盛思:“哥倆好啊!”
吳永星:“兄弟情永不言敗!”
謝竹心瞪了插科打诨習慣了的兩個人,笑得陰森森的:“把你倆卷子拿上來,今天用你倆的卷子,一人用一面兒。不是哥倆好嗎,講卷子也一起。”
盛思:“……”
吳永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