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中把元旦晚會定在了跨年前一天晚上。原因無他，一是放假之前學生别想不上課，二是晚會就應該在晚上舉行。

那天下了雨，許眠舟早上起來在陽台刷牙時冷得打發抖，哆嗦着竄回屋内。

門裡也正好有人出來，許眠舟向前撲得實在，辭易年反應非常迅速地往後撤了兩步，所以才沒有發生彗星撞地球的慘案。

模糊微涼的晨光交雜着稀疏的雨聲，男孩叼着牙刷側頭看他，眼睛說不清情緒，微睜着将眸光盡數投向他，烏黑的睫毛無法斂住。

他們選擇出去吃早餐，南門後街這個時間已經非常熱鬧，似乎學生聚集的地方每日的生活節奏都會相當歡快。

許眠舟在短絨圍巾裡打個哈欠，無意間擡手摸到耳垂，頓時整個人都萎靡下來，悶悶地走在路上，半晌偷偷往身邊那位發呆的人身上看。

昨晚洗澡時許眠舟擦頭發時沒注意把耳朵上的耳釘蹭到了，這種地方都不太經得起折磨，他一開始隻覺得耳垂那塊癢癢的，沒太在意。

酥麻後傳來一點痛感，熱流湧上來，男生這才覺得不太對，擡手摸到一片血花。

耳垂上很快就暈出血迹，其他人看到的景象就是剛洗完澡出來的許眠舟腰間挾着盆，耳朵上一直往下淌血，駭人得不行。

楊涵說擦擦酒精，他正好備着有，林迩說那可疼了，沒有碘伏嗎，許眠舟捂着耳朵敲吳永星他們的對話框，沒想到盛思這人甚至有個醫藥箱。

“诶喲！”孫宇安看着許眠舟把暗黃色藥水往耳朵上怼時感同身受似的叫了一聲，盛思覺得神經病：“什麼鬼，擦你身上了啊？”

許眠舟倒是沒吭聲，吳永星觀賞片刻點頭：“眠啊，其實我一直想問，你打這個痛不痛啊？”

“還行，肯定不能說不痛吧，往耳朵上打個孔呢，多少還是有點感覺的。”許眠舟把那支棉簽折斷往垃圾箱裡擲過去，順勢倒到吳永星床上：“累死了，今天出門寫生采景都累死了，高二就去集訓的怎麼辦啊。”

五個男生坐在一團說話，聊得火熱朝天時門被輕輕叩響，吳永星站起身去開門：“年哥來了年哥來了。”

盛思正在補救作業，聞言看了許眠舟一眼：“多少年怎麼來了？你怎麼知道是他？”

“送餐啊！”吳永星大聲道。

還真是。

來人抱着碩大的紅棕色相間的紙袋，進門第一句話就欠打：“我全吃完了，剩的骨頭你們自己分。”

許眠舟側躺着看手機刷朋友圈，感覺到身邊有誰輕輕坐下，一群人稀裡嘩啦地說話，炸物的味道撲散。

那人把大半塊光源都遮住了，有人喊着“眠子快來一起吃”，這時一隻手随手拍了拍他的腰：“起來吃東西。”

末了他又補充：“耳朵受傷了？”

屏幕裡停留着冬雪的照片，男生的指尖一直頓在原地，嗓子裡含糊不清地答：“嗯。蹭到耳洞了。”

“起來吃炸雞，不然沒有了。”辭易年又輕飄飄地快進話題。

許眠舟突然覺得心煩意亂。

他沒了心情，嘴裡嚼着炸雞也覺得索然無味，吳永星搭着辭易年的肩正在笑什麼特别搞笑的事，其他人笑的笑鬧的鬧，許眠舟捧場地跟着扯嘴角，腦子裡卻一片空白。

為什麼不接着問下去，為什麼不問問我處理了沒有？會不會痛？有沒有很嚴重？等他上床關了手機盯着那塊白色天花闆發愣時，他才想明白自己怎麼會這麼煩。

很快許眠舟覺得更煩了。自己為什麼要這麼想？

早課不久外邊就飄起了雨，走廊外喧嘩一片，有些班級已經往明禮樓彩排去了，和他們一起打過球的球友路過教室時還大咧咧地窗子裡喊：“哥幾個彩排去了，你們小心點啊！”

許眠舟正在看一道函數題，腦子裡的毛線團不斷攪動，拉扯着他所有的思路全部混作糨糊。

有女孩的聲音小聲抱怨着好冷，坐在窗邊的男生便站起身關窗拉窗簾，滑軌“嘩”地一聲，謝竹心也走進了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