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應該是這樣的。
她是村子裡最英勇的獵手,她可以打回各種獵物,她是孩子們崇拜的對象,是長輩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
獨獨不該是一個殺人如喝水一般輕易的……壞人。
對的,壞人,她不能成為一個壞人。
就算……就算那些希望她成為一個英勇正義的人的人們都不在了,她也不能成為一個壞人。
對的,她不能成為一個壞人。
伊莎貝爾不停打顫的身體慢慢平靜下來,但這口氣還沒徹底順下去,馬車被攔住了。
剛才全身心沉浸在自己内心世界的伊莎貝爾此刻終于關系起了自己的處境。
伊莎貝爾還維持着那個癱倒在地上的姿勢,此時更是一動都不敢動,她凝神聽着外面的動靜,她聽見那些侍衛要求檢查這輛馬車,她逃不掉了。
真到這一刻,伊莎貝爾反而有種塵埃落定的感覺,其實她最開始來王城也是為了她那些凍死餓死的親人們報仇,現在也算得上某種意義上的得償所願了。
徹底想開等死的伊莎貝爾放松身體,躺得很安詳。她終于想起來看看這個差點被她殺死的殿下。
那居然是一個很年輕的女孩,看起來和她差不多大,如冰川河水般的藍色長發簡單挽在腦後,湛藍色的漂亮眼睛深邃如夜,火紅色的披風稱得她格外熱烈張揚。
她垂着眼睛看着躺在地上的伊莎貝爾,伊莎貝爾剛才的奇怪舉動沒有在她眼底留下任何波瀾,現在外面的鬧劇也沒有激起她的任何情緒,她隻是平靜的詢問外面的人:“什麼事?”
“殿下,他們懷疑殺害伯恩之子的刺客藏在我們的馬車上,想搜車。”
殿下臉上終于有了點意外的神情,不過還是很淡,大概是沒想到被她一抓就倒地上半天起不來的女孩居然真是刺客。
不過……殿下搭在扶手上的指尖一下一下輕輕敲着,還是那個很淡的嗓音:“直接走。”
倒是意外地合她的胃口。
停止的馬車再次走起來,車廂不算重地晃了一下,伊莎貝爾被殿下那輕飄飄卻萬分嚣張的三個字鎮住了,猝不及防之下在毛毯上滾了一下,馬車原本就不大,她躺在那就把空地都占了,這一滾直接撞到殿下腿上了。
“對,對不起。”伊莎貝爾一改剛才躺平等死的消極,從地上一躍而起,然後……因為蹦得太高,腦袋磕到了馬車頂部,帶着血迹的手捂着頭龇牙咧嘴。
殿下眼裡的笑意一閃而逝,對她很寬容:“坐吧。”
“哦,哦哦。好的,謝謝。”伊莎貝爾就在殿下對面坐下。
明明是一樣的座椅,伊莎貝爾卻好像坐在針氈上,一分鐘八百個小動作,其中一半在偷瞄對面的女孩。
但這位殿下在說了那句話後就不再開口了,甚至注意力都沒有再分給她,一直在看手裡的羊皮卷,于是伊莎貝爾也不好再開口了。
中途馬車馳離莊園後,伊莎貝爾想下車,但因為馬車主人太過專注,導緻她醞釀了好幾次都開不了口,最終錯過最佳時機。
伊莎貝爾覺得她已經忘了車上還有一個撿來的刺客,本來不給人添麻煩的原則,伊莎貝爾就幹脆閉上了嘴,打算等馬車到地了,自己再離開,反正自己在王城沒有固定的住所,走到哪都行。
結果馬車一路不停直往王宮而去,伊莎貝爾才恍惚想起“殿下”确實是住在王宮的。
可是你堂堂一位殿下怎麼馬車那麼簡陋?!
要知道伊莎貝爾上這輛車,就是因為它在在場停的那些擁有華麗外飾的車輛中簡樸得不像貴族的車架。
現在她還要怎麼自己離開?!
現在伊莎貝爾再不想開口也隻能硬着頭皮請求了:“請問能先放我下來嗎?”
殿下聽見她的聲音,終于擡頭看過來了,雖然還是面無表情的樣子,但伊莎貝爾覺得她好像有點困惑:”你不跟我回去?”
伊莎貝爾才是真的困惑,她一個刺殺貴族的刺客,脫困後不趕緊離開,難道跟着你去王宮再幹一票大的?
盡管腦子裡吐槽得起飛,但現實裡伊莎貝爾小心翼翼地開口:“不跟了吧。”
結果這位殿下還在問:“你不喜歡王宮?”
伊莎貝爾立刻搖頭。
這次她是真的在她臉上看到了困惑:“為什麼,你之前不是在那住得不習慣?”
“啊?啊!”
不是,你怎麼知道?
伊莎貝爾覺得自己的腦子快要炸了。
已知眼前這個人成為殿下,且住在王宮,并知道她曾經在王宮住過。
伊莎貝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