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之群說話的語速快得就像有人在後面追趕:“那我們現在開始交換還來不來得及?”
林雲晖:“這、這個實在說不好,但自願交換宣傳單肯定不違反守則中不能互相攻擊的要求……”
張之群往前一步,猛地抓住林雲晖的手腕,聲音激動:“我覺得可以,一定可以!”
林雲晖被張之群高昂的嗓音吓了一跳,當即争開對方的手,警告:“你别忘了守則第一條……”
見到張之群狀态不對,季自在上前一步,伸出胳膊想要按住對方,然而就在這時,電梯内的燈光毫無預兆地徹底熄滅,整個轎廂劇烈的晃動起來。
意外來得太突然,連靠邊站立的緒燈鳴都差點摔了一跤,她伸手扶住電梯的牆壁,又蹲下身,降低重心,才總算避開了失去平衡的結局。
燈光已經熄滅,周圍的一切也跟着在視野中消失了,哪怕緒燈鳴打開了[觀測之眼],依舊什麼都無法看見。
或許是因為被剝奪了視覺的緣故,緒燈鳴聽力比往常更加敏銳,重物落地聲、其他乘客低低的痛呼聲接連傳入耳中,夾雜在其中的還有趙一朗等人慌亂的求救聲。
——還有一種難以形容的、似乎就在耳邊的呼吸聲。
轎廂内隻有六個人,緒燈鳴很清楚地記得,自己身邊是沒有人的。
電梯還在搖搖晃晃地移動着,經過最初的慌亂後,屬于乘客們的聲音逐漸消失了,在周圍不同尋常的沉默中,緒燈鳴意識到,身邊不對勁呼吸聲不止一處。
詭異的氣息并不隻停留在緒燈鳴的身邊,整個轎廂都在變得陰冷。
新副本沒有屏蔽掉緒燈鳴的随身包裹,她右手虛握了一下,手裡已經多了一根沾染着暗紅色澤的陳舊水管。
空氣中似乎多了一絲鐵鏽般的腥氣。
……
張之群早已經被林雲晖所甩開。剛剛因為擔心會違反規則,他沒有繼續糾纏下去,也因此拉開了跟旁人之間的距離,然而這一刻,張之群卻開始後悔,覺得實在不該離旁人太遠。
強烈的直覺告訴他,此刻有什麼怪異的東西,正若即若離地貼在自己身邊。
那個東西是有呼吸的,呼出的氣息甚至能噴在張之群臉上,噴出來的氣味顯得格外潮濕,冰冷,鹹腥,讓人聯想起已經腐爛的海魚。
張之群的身體無法遏制地顫抖起來,他下意識伸手去摸自己的口袋。
口袋裡面沒有武器,隻有錢包跟一串鑰匙。
轎廂依舊在搖晃,周圍的黑暗濃郁而純粹,能喚起埋藏在人心最深處的恐懼。
張之群如果能看到自己此刻的模樣,就會發現他的臉頰已經完全失去了血色,眼底的青黑因為面孔的蒼白而顯得尤為刺眼,他緊緊攥着自己的鑰匙,被硌得掌心疼痛也不在意,将尖銳的那一頭對着外面。
在這一刻,普通的鑰匙好像變成了一把尖刀,為張之群注入了少得可憐的一丁點安全感。
“呼哧——”
那道呼吸聲變得更近了,還帶着饑餓與狂躁的意味。
張之群的面孔已經因為過度緊張而扭曲變形,他猛地轉過身,攥緊手中的鑰匙,對着呼吸聲傳來的方向,用盡全力刺了出去。
……
“叮——”
不知過了多久,B1層終于到了。
在電子音響起的瞬間,轎廂中重新恢複光明,頂部的照明燈依舊平靜而沉默地亮着,好像方才的黑暗隻是乘客們因為過度緊張而産生的幻覺。
林雲晖戰戰兢兢地站起身,她看了看門外無法辨明畫面的B1層,又回頭看了看轎廂,顫聲問道:“那個,張之群他,他去了哪裡?”
沒人能回答林雲晖的問題,迎接她的隻有困惑、驚懼與沉默。
在抵達B1層的時候,緒燈鳴就發現,空氣中所有異樣的呼吸聲全部消失了,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在呼吸聲消失的同一時刻,她隐約聽見了一聲難以形容的慘呼。
緒燈鳴微微蹙起眉頭,緩緩道:“我懷疑,那位張先生可能違背了守則中的要求,所以遭到了副本的懲罰。”
林雲晖想了想,小心猜測:“你是說,他之前抓住我手的行為,也算是造成不良影響?”
緒燈鳴:“可能不止因為這個。”
在緒燈鳴的想法中,張之群抓住林雲晖的手腕,應該隻是導緻轎廂陷入黑暗的起因,而黑暗本身,其實還隐藏着另一重考驗。
方才緒燈鳴其實已經拿出了舊水管,她能感受到呼吸聲的具體方位,卻硬生生按耐住了攻擊欲,自始至終沒有動手毆打不知名的怪物。
畢竟緒燈鳴自始至終都沒忘記電梯守則前兩條的内容——乘客不能對他人造成不良影響,也不能破壞電梯本身。
她在思考,方才那種詭異的呼吸聲的主人,是否也同樣具備乘客的身份?
燈光剛熄滅的時候,部分乘客發出過聲音,怪物卻沒有發動攻擊,隻是不斷靠近,給乘客們造成心理上的壓力。
緒燈鳴心中浮起一個猜測,守則内的約束對怪物同樣有用。
所以隻有乘客因極度恐懼而失去冷靜,選擇主動對怪物發起攻擊,才會遭遇來自副本的懲罰。
等電梯抵達B1層後,燈光重新亮起,所有乘客都安然度過了黑暗中的危機,隻有張之群一人消失不見。
緒燈鳴想到自己之前看到的灰黑色霧氣,懷疑張之群的狀态已經出現了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