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長生,你告訴為師,你願意為林清珩作擔保嗎?保證他指出魔修燕知明就是當年應已死在栖風城的萬法門掌門親傳夏槿一事為真,确定你之所見所聞為實?長生——你敢做這個擔保嗎?”
明明雲滄的語速不疾不徐,語氣亦是不帶半分淩厲的溫和,坐在他面前的君長生卻感覺到一股如大山般無比沉重的壓力墜下,令人窒息。
君長生意識到,自己接下來的回答至關重要。一旦他點頭,不僅僅是賭上他自己的信譽,更是會牽涉到整個太上劍宗的名聲!天平的一端是養育自己的師門,另一端則是僅僅見過數面的半個陌生人,孰輕孰重,顯而易見。
“我相信我的劍。劍意不會騙人,林道兄沒有認錯人。”
君長生此言一出,覆蓋全身的重壓如潮水般退去,仿若幻覺。
“記住你今天說的話。”
雲滄唇邊勾起一個微小的弧度,這位太上劍宗的長老拂袖起立,“洛淮師長早逝,挂于我名下,于情于理我該為他的死讨回一個公道。昔日萬法親傳如今自稱魔帝弟子,事有蹊跷。萬法門、藥仙谷以及浩然書院……稍後我當聯系相關宗門,重查栖風城血案。”
他取出一枚留影石交到同樣站起來的君長生手上:“萬法門封山,最後一次的音訊還是月前傳出那一份公之于世的叛徒名單。掌門齊千山為療愈傷勢,此時已和藥仙谷谷主林恺風雙雙閉死關,輕易不得出。
“如今隻能先聯手藥仙谷和浩然書院,緝拿魔修燕知明,并先從林清珩口中獲悉當年栖風城之事的具體情況。待萬法門解封、齊千山出關,再共聚一堂,當面對質。長生,你既認為林清珩可信,就由你去問清當年之事,如何?”
“弟子領命。”君長生嚴肅地應下,然後遲疑着問,“乾坤宗那邊……”
“關重樓之師不幸死在不久前那場混亂之中,乾坤宗現下又群龍無首……”雲滄不甚在意地揣着手,“不過殷唯這個宗主不是正在林清珩身邊麼,屆時有他作為見證就夠了。我期待與他見面的那一天。”
“可乾坤宗不是說……”
“說什麼?說殷唯欺師滅祖,決定罷黜其宗主之位?呵,哪有那般輕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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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了幾天馬車,終于跑出大夏疆域了,接下來的路怕是沒那麼好走咯。”
崎岖的小路上,一架馬車奔馳而過。駿馬仿佛不知疲倦,且目标明确,無須有人駕馭便懂得自行尋路。搖搖晃晃的車廂之中,少年模樣的殷唯放下掀起的窗簾,側頭看向閉目養神的傅君寒,“你說,我們會不會碰上什麼攔路者?”
傅君寒眼皮一動不動:“攔路者何來?”
少年盤腿坐着,掰着手指說道:
“這些天我認真思考過,你那個不知道該叫夏槿還是燕知明的老朋友就這樣承認他是魔帝的弟子,哪怕隻是記名那種,但當年魔帝給正道帶來的陰影太大了,很多人是都甯可殺錯不可放過。就算遲歲寒沒有悶聲不吭自滅滿門,正道都不能容忍繼承魔帝之道的魔修活着。
“你那老朋友神奇就奇在,他還曾是萬法門的弟子,并且還是齊千山的親傳——如果他本來就是魔修那邊的卧底,你說齊千山知不知情?如果他是死而複生後才做的魔修,你說他從哪得到魔帝弟子的身份,齊千山又知不知道自家弟子是怎麼活過來的?
“無論正道還是魔道,隻要其中的确藏了那麼點不能見光的小秘密,與之相關的人都得閉嘴才行!在大夏可能不好動手,可在大夏之外,就是百無禁忌了。”
“夏槿從來不做沒有把握的事,他最是惜命不過。”傅君寒緩緩睜開雙眼,“他隐藏多年,卻突然選擇曝光,必有緣由。”
殷唯突然問道:“這樣說的話,栖風城血案也在他的‘把握’之中嗎?”
“……我不知道。”傅君寒忽然難得地撕下假面,露出屬于林清珩的那張光風霁月、郎豔獨絕的真容,“或許我等雖以‘好友’自居,卻從來都不曾真正了解彼此。”
殷唯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你這是終于想通了,要舍棄假身份,做回林清珩?”
“也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