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君長生心頭忍不住冒出一點驚訝之情。

“天劍”雖然無比玄妙，絕大多數同境界修士面對這一招基本是早點死還是晚點死的區别，就算是更高一個境界，稍有不慎都有不小的可能因此飲恨敗退，但是它并不是當真無敵。

至少太上劍宗修煉“天劍”的劍宗弟子，彼此間就能因為各自對天道、劍道的感悟不同，更深一步者可以輕易搶過稍弱者的劍域——而當他們合作起來，“天劍”所營造的劍道領域也會因為共鳴變得更為強大。

同時，即便“天劍”賦予了太上劍宗弟子跨越一個境界對戰比拼的可能，但如果對手高出兩個境界，這極大的修為境界壓制，也會使得這一招起不了任何作用。

不過，在君長生的經曆中，他從未遇到過有同境界修士在“天劍”鎮壓下仍能爆發出能夠撕裂開領域的力量這樣的事情——即便是法相境的“夏槿”，面對“天劍”的威脅，對方也是通過預先準備好的符箓和陣盤，拖到他不得不退出天地共鳴的狀态。

“天劍”領域就是他意志的衍生，他清晰地感知到，林清珩一開始的确是在其影響下“返本歸元”，一身靈力就此沉寂。但很快，這位藥仙谷首席身體裡本屬于藥仙谷功法的氣息也随之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迥異的靈氣波動。

君長生初遇林清珩時曾經見識過這種金色的靈力，充滿破滅與蒼莽的氣息，像是極其古老，又與如今格格不入，傷人傷己。

他那時以為是林清珩被廢後，用來傍身的底牌，或是不可輕用，或是有所限制。但如今看來，也可能是常态——所謂試劍所謂切磋，他們正道七宗早有默契，向來是默認雙方不吝啬于手段，卻不會動用超過自身掌控的外力。

本來與天地共鳴相融而守得一點清明的平衡當即因此動念而被打破，君長生率性順從其勢，不等林清珩真正破開“天劍”便自行回收本命劍同時做出變招——以此避免後續的反噬。

眼見君長生眼中的銀色逐漸散去，雙眸已被染滿金色的林清珩也并未就此切換功法。

他所領悟的枯榮劍意，在功法轉變之後，枯敗化為毀滅，繁榮變作造化，從代表生靈的生死，遞進至世界的運轉。隻是凝練的劍意被他控制在郁離劍之中，沒有絲毫外洩，不曾給因他們的鬥戰而被折騰得七零八落的林間更多的摧殘。

作為對手的君長生第一時間意識這種變化，他深吸一口氣，手中長劍铮鳴。刹那間，無論是缥缈的天意還是與天地合一的和諧盡數消失——是無、虛無，他的存在化作了無，卻又不像是先前天地共鳴時的天地一體，而是生生被挖出一個空洞，一切都不再存在的無。

抱着雙手旁觀的殷唯淡定的神色終于無法維持，他望向君長生的目光有着些許不解和疑惑，似是無法理解後者為何會練成這樣的劍意。而在他陷入思考時，兩道劍意已經轟擊在一起——

可怕的虛無吞噬着所有，而毀滅與造化這兩種本應相互排斥相互對立的道意卻在此刻相互融合，相生相克、此生彼滅之間化作一種特殊的意境，仿佛成為一顆異常穩固的球體，任由虛無侵蝕卻巋然不動——也并非全無影響，但是消磨與蘇生之下，依然穩如泰山。

如此“沉重”的劍意如同一顆從天而降的巨大隕石，落入宛若大海的虛無劍意之中。可怖的爆鳴響起卻是大音希聲，聽而不聞，唯有強烈的沖擊力直接将雙方掀飛。

穩穩立在原地的殷唯沒有理會那兩個劍修，隻見他雙掌一合，将要蔓延到數十裡開外的靈力波動猶如時光回溯般倒卷而回。被粉碎的植物和被削成盆地的地形雖無法恢複，不過一點點的綠色在土地裡掙紮着露出個尖尖，或許來年春回大地，便會重現生機。

不多時，林清珩和君長生先後回來，身上是顯而易見的狼狽，唇角都挂着一縷血絲，不過精神也都不錯——尤其是君長生，白發劍修目光炯炯地看着林清珩，眼底的戰意沒有絲毫消退，甚至比起之前更加熾熱：“我能夠感覺到，道兄尚有保留。”

林清珩則是還劍入鞘，平靜地回道：“因為我尚未徹底掌控那一股力量，是你勝了。”

君長生搖了搖頭：“就當做平手吧。二位，接下來我有一事相求……”

“你要突破了？”殷唯突然插入話題。

君長生正色道：“是的。此番與林道兄交手，我心有所悟，已然明悟該如何凝就屬于我的法相。”

林清珩望向殷唯，少年微微點頭：“既然你信得過我們……可以，找個隐蔽的地方，我們替你護法。”

“多謝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