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南朱君也不在乎這些。在他接替上一任妖王,擔上庇護妖族延續的重任後,他就不能再像以前那樣随性而為。
即使沒有妖族要求他必須坐鎮妖族的界中界,要求他成為整個妖族的保姆。南朱君也不會再仗着本命神通“南明離火”無物不可焚的特性就敢滿天下亂跑,絲毫不怕被人族頂尖修士發現妖族身份,乃至和人族交上朋友。
和南朱君關系最要好的兩個人族,一個是太上劍宗的無我劍主雲滄,另一個是自稱為散修的玄天仙宮東宮主楊奉——雖然他們最初認識的時候,隻有雲滄的身份是明牌的,但是這并不妨礙他們不打不相識,在經曆一連串故事之後成為好朋友。
嗯,說起來似乎對楊奉不太友好,但南朱君不能否認他對雲滄好感更甚。後來有很長一段時間,都與那位劍修保持着隻隔着一層薄紙的暧昧關系,隻是在楊奉面前有所遮掩——不過楊奉好像也隐隐有所察覺就是了。
……
作為妖族妖王,南朱君沒有讓妖族稱霸世界的野心,他隻是希望能一直平靜地生活下去。妖族在大世界本身就占有一大片領地,各處都有其蹤迹,并且早早自立一界,進可攻退可守。人族和妖族固然有着難以調和的矛盾,但一方想要徹底滅亡另一方亦是異想天開。
不說别的,光是作為震懾力的天人境,妖族便隻有他一人,而人族那邊不算魔道也有一手之數!若非人族正魔兩道不和,恐怕妖族也沒有機會成為第三方勢力,像如今這樣構成穩定的三角,他已是心滿意足。
可惜,樹欲靜而風不止。南朱君有些後悔自己在察覺某些妖族不對勁時,沒有第一時間和人族的朋友交換情報,而是十分簡單粗暴地利用南明離火将妖族身魂之中的異物焚燒殆盡,縱然被灼燒過後的妖族會受到一定程度的傷害,但起碼保住了性命,且擺脫了魔帝的控制。
亦正因如此,作為當時唯一一個能夠根除傀儡之術的他被莫冬青盯上了。
傳承自朱雀之血的南明離火,威力無比霸道,恐怕隻有鳳凰一族的涅槃之火能與之相對。就連作為鳳凰之子的孔雀——雖沒有繼承涅槃之火但自身衍化的神通同樣強大,卻在血脈的争鬥中被南明離火焚燒殆盡,以至于南朱君明明身負兩家血脈,卻隻餘下這一個本命神通。
如此強力的南明離火,即便是本命神通,消耗也不可能太小。莫冬青就是趁着南朱君為給妖族拔除“魔種”而氣息稍稍低落的瞬間,對其發起突襲!
南明離火能給其他妖族清除控制,莫冬青以尋常手段自然也難以奈何有神火護身的南朱君。不過既然“術”不行,那就以“道”相壓!同為天人境,莫冬青在自己的道上,走得已經足夠深入,神火再強也不可能無視一切條件。
此戰最後,莫冬青耗損極大,但也勉強将南朱君煉成半個傀儡,假日時日這位妖王再也無法反抗。可惜沒有如果,雲滄和楊奉就在是這個時候找上來了。
……
生生死死,雲滄原以為自己早已習慣,不會有絲毫動容,直至南朱君在他面前失去生機——那團在他的人生之中最為熾熱的火焰、那道比太陽更為耀眼的光,就此徹底消逝。而他無能為力,因為那是南朱君自身的願望。
南朱君在生命的最後,隻做了兩件事:其一,令妖族金鵬晉升天人境,成為新一任的妖王;其二,與人族定下契約,他會以南明離火焚盡魔種,但人族需要承諾,與妖族維持至少千年最長可達萬年的和平。
故而,莫冬青被封印之後不久,他們便盡可能地将被魔帝煉成傀儡或身負魔種的無辜者找到——栖風城那是隐藏得太好了,誰都沒能察覺。
南朱君最終以一場盛大的焰火,宣告自身的逝去。他無法保證自身沒有莫冬青留下的後手,唯有如此才能斷絕後患。此妖将自己剩餘的價值利用得明明白白,偏生沒有給自己留下任何餘地。雲滄深恨這一點——至少他本人覺得應該是如此。
南明離火焚燒至最後隻餘少量殘骨,其上仍殘留着沒有主人掌控的神火。其中一部分被金鵬妖王帶回了妖族,另一部分則是被雲滄帶走。
當年南朱君已逝,雲滄想過立即殺死莫冬青。但他知道莫冬青研究過複活之法,有意探索其思路,故而暫時還是保持陣法不動。後來發現莫冬青做的全是無用功,他也懶得再理此人,打算按照自身想法行事。
他本來有意利用南朱君的遺骨加上其他天材地寶,塑造一具肉身,再以南朱君遺留下的氣息,喚醒對方的本命靈光。然而他找了很久很久,始終找不到——是啊,天人境的修士無論是人族還是妖族,肉身、神魂與所行之道早已融為一體,身死即道消,再無半點遺留。
他早已知曉,隻是不想承認。
最後,南朱君的遺骨一半被他用去鍛造成為一柄劍;另一半則是磨成粉末與他的血肉融為一體,以造化的偉力孕育出一個新生嬰兒。
他知道世上再無南朱君,他也記得那妖開玩笑般提到過想在太上劍宗與他一同修劍,他明白自己是在自欺欺人,但看着那個孩子一點點長大,他還是帶着些許希冀和奢望——即便最終又會被他親自打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