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宇聽到了自己的身世,欲哭無淚,這還不如說他是個孤兒呢。
沈大海自顧自繼續道:“這些年我拿你當親生兒子對待……我不知道你心裡是怎麼想的,反正在我心裡,咱們是一輩子的父子。”
隻做父子!
譚宇明白了。
“爹,兒子不孝,兒子想回家去。”
沈大海一臉無奈:“譚家這些年在走下坡路,子嗣又多,我怕你回去以後受委屈。”
直白點說,譚宇認祖歸宗後,等到長輩分家,自然有他一份,但……能分到的東西還不如沈家給他的多。
譚宇跪在了地上:“爹,在兒子心裡,您永遠都是兒子的親爹,可譚家也是兒子的家,兒子想回去見見他們。”
沈大海摸了摸他的頭:“行吧,回頭你收拾行李,我找馬車和護衛送你回去。對了,記得帶上我給你的那幾個鋪子的地契。”
譚宇眼眶發熱,哽咽到不能言語。
“爹……”
沈大海心裡有點難受:“不想回就不回,這裡永遠是你的家,前頭我還跟你娘商量呢,婆媳經常不和,咱不能讓你受夾闆氣,決定等你成親時送你一個三進宅子安家。”
譚宇心裡更堵了:“爹,兒子不孝,您照顧兒子已經夠多了,兒子不能再領受您的東西。”他認認真真磕了三個頭,然後起身,又去了主院裡磕頭。
沈大海心裡很不是滋味,可當斷則斷的道理他懂,沈家偌大家産就像是一個放在鬧市的金元寶,誰都想要搶,譚宇生出心思很正常。再把人留下,這份父子情分早晚會被消磨殆盡,最後興許會變成仇人。
尤其今日女兒在風華樓的手段讓他看到了希望,人心都是自私的,既然女兒有這個本事,他自然不舍得将家産交給旁人,哪怕是女婿也不行。
上門女婿吃絕戶的先例太多,他不敢冒險。前頭想讓女兒和謝承志定親,就是有這些考量。
讀書人清高,覺得銀子銅臭,不會在生意上多費心思,他想的是謝承志年輕有為,多半能入仕途,到時用沈家的銀子開路,應該能走得更遠。雖說沈家的銀子最後還是沒留住,但謝承志走得遠,外孫就能過得好些,也值了。
至于謝承志會不會吃絕戶……世人對于讀書人的約束挺多,想要科舉,先得有個好名聲,否則連考場都進不去。等到入了仕,同樣也要有好名聲才能一路乘風而起。
謝承志為了自己名聲,肯定不會太過分。
*
譚宇說走就走,将手頭的那些事情交了出去,花費了兩天時間收拾行李,第三日早上就啟程離開了。
一家三口都在門口相送。
沈大海囑咐:“當初把你接回來時,我就送信給你祖父了,那天和你談過後,又再次去了信,還在信中附上了你父親留下來的信物。”他遞了一塊玉佩,“這半塊玉佩和之前送過去的剛好是一塊,你拿着這玉佩登門,他們就知道你的身份。以後……凡事小心,若是遇上了難事,記得來求助。”
譚宇眼淚汪汪,再次跪下,對着夫妻倆猛磕了三個頭,然後怕自己反悔似的,猛然起身上了馬車。
臨走時,掀開簾子,泣聲道:“妹妹,若你的婚事定下了,千萬要告訴哥哥一聲,哥哥來送你出閣。”
他眼神執着,等着沈寶惜點了頭,才吩咐車夫啟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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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裡少了一個人,沈大海比以前更忙了。
沈寶惜也忙,十二花仙賣瘋了,但她不想止步于此,還想做得更好。
親力親為的畫,其實挺累。
沈母怕她累着,強行帶走她出門散心。到了酒樓裡,沈母又遇上了相熟的夫人,兩人有話要說,将沈寶惜落在了雅間。
沈寶惜趴在窗戶旁看底下大堂,也是在打量着那些女眷身上的穿戴。
這一瞧,就瞧見了個熟人。
确切地說,是倆熟人。
何萍兒和謝承志兩人一前一後,此時女子臉上笑顔如花,男子雖一臉冷漠,走動間卻會似有若無的護着面前女子。
恰在此時,何萍兒擡眼,兩人對視,沈寶惜正想若無其事收回目光,何萍兒已然走到了窗戶旁,笑吟吟道:“沈姑娘,好巧啊。”